【连载·后宫】问安录（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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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与颖贵人相识于宫中，颖贵人通音律，臣与贵人也算是志趣相投，当也是可以算词曲旧识。”白询放下笔，看着闻安。闻安被一张纱帐挡住，朦朦胧胧的一张脸，外头的光侧照进来，在脸廓周围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晕。白询见闻安仿佛在笑，遂也释然：“看来是微臣多虑了，庆贵人通透。”

“谈不上通透，不过是宫里的事情见多了，白公子这几句话句句出自肺腑，却不是出自真心。本宫也是见今日颖贵人言语有异，便多嘴问了一句。白公子，本宫才是唐突了。”闻安说罢，便又提起笔，在纸上描摹几下之后，就听得一旁白询行至窗边，她抬眼看见白询双手背于身后，窗口的微风裹着外头荷花的香气进来，闻安问了一句：“白公子，有心事？”

闻安静候片刻，见白询无意回答，便也低头顾自己看桌上的几册谱子。浓黑的墨汁透在纸上，随着笔触蜿蜒流淌出几句，闻安轻生和着哼了几句，却听到白询开口：“你这么念着是好听，但若是要抚琴之人照着弹出来，可是要为难了。”他走到纱帐外侧，轻声道：“请庆贵人将曲谱给臣看看。”闻安将谱子递给他，只见白询低头沉思一会儿，去琴上弹拨几下之后，拿着狼嚎在谱子上写了几笔，方才交给闻安：“庆贵人，如此便可解了刚才臣说的问题。”闻安捧起谱子，释然一笑：“果然本宫可是做不了那个旧相识。”白询知道闻安有意松松气氛，也就配合笑着：“庆贵人是对音律触碰较少，稍加时日，自然也是谱中人了。”

白询重新回到桌边，继续提笔写着。二人再无交谈，屋子里头除了偶尔想起的琴音便无其他声响。丹桂立在门口，见屋子里的二人各自安于纸笔，低头俯身，便立即唤了小太监来，自己去了颖贵人的殿里。

“主子，庆贵人与白公子都在为太后谱曲，无越轨之事。”丹桂跪在颖贵人下侧，低着头小声汇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几日少些宫人在他们的屋子口，你也不要去了。”颖贵人斜靠在软几上，百无聊赖拨弄着自己的银护甲，一旁的紫莲见丹桂退了出去方才发声：“主子，庆贵人同您一样的是贵人位分，若是您日日叫着庆贵人来宫里头，万一皇后娘娘知晓，怕是要责怪主子。”

颖贵人一笑，反问紫莲：“若是你在这宫里头长夜漫漫人寂寥，现如今找着一位当是可以做知心人的，你该当如何？”

“自然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紫莲说到这里，顿了一句：“主子是想他们惺惺相惜？”

“错，我是要二人反目成仇。”颖贵人拿起一旁的花生酥，轻轻咬上一口：“当年白府送进宫里一个贵人，因着那位贵人，白府沉静五年，也在朝堂之上慢慢淡了出去。白氏入宫一月便从一个答应成了贵人，当时可是宠极一时。恰好的是，那位贵人便是白询的胞姐。”

紫莲不解：“为何奴才从未在这宫里头听过有白贵人？”

“你当然不知道，白氏自从被封赏为贵人时候，皇上便赐了封号为燕。这位燕贵人承了白家音律之才，一首琵琶曲弹的是出神入化，并且身轻如燕甚至可做掌中之舞，皇上在白氏初初进宫的时候喜爱的不得了，连路都不让她走一下。可是后来，还不过是为了当年的高贵妃活活打死了这位贵人。皇上厌恶白氏，下了令合宫上下不得谈及有关于她的事情，连当日因着贵妃被蛇所惊，也是命了工人日夜搜寻，灭绝了紫禁城里的蛇类。”颖贵人叹出一口气，轻轻抚上肚子：“燕贵人当年在宫里与庆贵人最为交好，你说若是白询知道这一层，即使本宫不拿白府来说事儿，他自个儿也早就想要留在宫里头。”

“主子，您是打算告诉白公子吗？”

“他已经对我生了疑心，若是我直接说与他听，十分真话落在他耳朵里也是只剩了三分，但若是他自己发觉的这件事，可就不一样了。”颖贵人闭上眼睛，悠悠的茉莉香味飘满了整个殿内，紫莲听了半晌儿：“主子，白公子如今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颖贵人嘴角噙笑，闭着眼睛，手中的云锦扇子微微打了一个团：“若是不知道，也不会在本宫这里呆上这许久。”

一旁被安置在乐室里头的闻安静心在琴前头坐着，铮铮琴声越过指尖缓缓涌现出来。白询侧耳听了一会儿：“庆贵人倒是心中安定。”

“许久未抚琴弄曲，今日这么坐着，心里头倒也是畅快的很。”闻安收了尾音，将手指放在琴弦上：“琴可静心。本宫念着这句话，倒度过了许多无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