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九十九)送蜂窝煤
海淀的故事(九十九)送蜂窝煤
小留流第209篇
上回说到,我小的时候以至更早,海淀小镇都烧煤球炉子,老邻居都会记得那一幕,隆火时爆土狼烟、乌烟瘴气,饭做到半半节还得捅火,时间大了还得添煤,到后来还要封火、倒炉灰什么的。就这么说吧,家里的火炉子没少捅娄子,太呛,人们很容易得鼻炎、气管炎,就说我吧,鼻炎和气管炎很严重。
说到煤球炉子,有这么一句歇后语“水蝎子”不怎么蛰,意思是不怎么样,不好用。唉,也就在当时,还真有“蜇”的,就是很好用的蜂窝煤炉子,来,咱们看看:
(蜂窝煤炉子)
这是蜂窝煤炉子,上面俩炉圈儿一火盖儿,边上还有安烟筒的弯脖儿,下面是出灰和封火的炉门儿,说到这种炉子最大优点是干净,在屋里就可以生火,烟气儿小。封火容易,好打理,取暖效率高,更牛的是不用搬来搬去,倍儿省事儿。
(蜂窝煤炉子)
可有一节,蜂窝煤炉子价格贵,对煤的要求也高,要统一形状的煤,所以说,当时这么牛的火炉子,也就中关村科学院值得拥有。大家知道,科学院1952年开建,当时盖了大片科研机构,包括家属楼,唉,您猜怎么着?家家儿烧的都是蜂窝煤。
有朋友说了,瞧你说是这么热闹,蜂窝煤哪卖呀?嘿嘿,跟您说吧,清华园煤场就卖蜂窝煤,位置在清华大学南门外。这煤场或许挨着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中国科学院,所以这里盛产蜂窝煤。
唉,我妈谋得的工作,就在这煤场送煤,您知道多令人激动啊,又能给家里增点贴补,又方便带孩子。
(制作蜂窝煤)
这一天,我妈带着我来清华园煤场上班,我一看啊,清华园煤场真大,煤沫子堆的跟山是的,一堆挨着一堆,山边有个像磕头虫一样的机器,在那哐当-哐当上下磕头,每磕一次,都会掉出一块蜂窝煤,然后沿着传送带送出来。边上有个师傅,一块一块摞成两摞,然后捧起放到身后的平板车上,等凑满一车 ,便推到大棚里码放风干。
(蜂窝煤大棚)
我妈初来乍到,得去报道啊,嘿,领导还真热情,特别关心的问:会骑三轮车吗?我妈胸有成竹的说:会。领导也爽快,二话不说就安排了一辆三轮车,还说呢:大家都是海淀人,中关村那片您也熟,我就不多说了,您现在就去业务室领单子送货吧。
我妈更爽快,拉过三轮车就窜上去了,抬腿就蹬。或许大家以为蹬三轮倒不了,其实你不会骑的话,弯儿都拐不过来,刹车也和自行车不一样。再看我妈,还真楞,爬上三轮车就蹬,好家伙,紧跟着颤音儿就出来了,三轮站住——站住——站不住啦。。。
我一看,三轮径直奔墙过去了,我是赶紧一闭眼,那也没拦住三轮,耳轮中,就听哐当一声,再一看,我妈顺着墙就下去了。
(蜂窝煤)
接下来的日子,我妈拉着我,风里来雪里去,跑遍了中关村科学院地区。您知道,岗尖一车蜂窝煤有多重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多重,反正我妈推着很费劲。
刚才聊过,中关村大多四层的红楼,甭管哪层人家叫煤,都要给人家搬到房门口。嘿,别看几岁的我还帮着搬呐,也就一块,其实那也是瞎起哄。您想啊,一个屁大的孩子,自己上下楼都费劲,再抱块煤,摔地上是经常的事儿。
(中关村楼房)
一般我妈不让我搬,都是让我在车边上等着,她端着一块板,上面码满了蜂窝煤,送到人家门口,码放整齐,通常收煤的人家儿总要数数,一边数一边还问呢,碎几块呀?因为搬运中容易碎煤,这要给人家减去碎煤数,然后把碎煤带回煤场,重新压制。
记得一次,我又搞碎一块煤,人家点数时,用手点指,一五一十,四五二十还数呐,我妈顺口说了句“一块煤碎”。嘿,收煤人还真实诚,也不数了,掸了掸手,顺口说道:今天真是好日子,一块没碎。我妈赶紧解释:不是一块没碎,是一块煤碎。
好嘛,收煤人脑袋上飘出了一大串儿问号。
(送煤)
说到送煤,您猜怎么着?蜂窝煤总比我有坐车优先权,每当蜂窝煤坐满了,我只能跟在车后面,您想啊,一个四岁的孩子,个子又矮,脑袋还没三轮车板高呐,我用两手推着车板,嘿,车下的物件,看得倍儿清楚,车轴上除了链条、飞轮儿,最显眼的是大个的刹车轮儿,磨的锃亮不说,下面还吊块砖头。
每当我扶着车板跟着走时,总是看着颤颤巍巍的刹车皮,随着车轴的转动,上下一跳一跳的,有时也默默数数,一圈儿、两圈儿。。。
(中关村81楼)
话说这一天,北风刮的紧,我穿的是小棉袄。老邻居都知道,那时很多孩子穿棉袄是直接穿的,还有个名字叫“硬山搁”,意思就是光着小身板儿,直接穿上小棉袄,加上肥大,就跟身上套一筒儿是的。
我在后面推着三轮,这回好了,棉袄下面大敞窑开,冷风嗖嗖的从下摆钻进来,一路观光吹到脖领儿又溜出去,您还别说,感觉吹到下巴上的风,还带点热乎气儿呐。
(中关村南街)
这次送煤是七十几楼记不清了,只记得离中关村南街很近,这楼还有个拐角儿,同上图81楼的样子差不多。我妈噔噔-噔,一趟又一趟的搬煤上楼,我站在三轮车边上,扫视着一栋栋红楼,还有楼档子之间一排排的杨树,不过都是干树杈子,支楞巴翘伸向楼顶,北风一吹还晃悠呐。
或许楼角儿的缘故,北风带着尘土打旋儿,还捎上了一张纸,在空中盘旋,我看着旋转翻飞的纸片儿,忽然想要拉粑粑。唉吆,有了这想法,可就收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我妈下楼,抹不丢的说要拉粑粑,我妈也没招了,于是借搬煤的机会,跟收煤的四楼房东说:能不能让我家小娃上个厕所?
嘿,人家大妈真好,特热情的说:没事,上吧、上吧!尔后,大妈领我到了卫生间,还把我抱到马桶上。好家伙,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马桶啊,又这么老高,坐在上面拉粑粑的感觉怪怪的。当然最大的感觉是马桶太大,我屁股太小,只能跨个边儿,要不然掉进去了。我曾试图用脚着地儿,那样能使上劲儿,可俩小腿儿太短,怎么晃悠也够不着地儿,只有攥拳头的份儿了。
说实话,这个粑粑拉的太不舒服,远没有三角地茅房蹲的爽快。再后来,大妈一拧哧后面的开关,咕噜-咕噜,嘿,冲的真干净,真好玩儿。。。
2024年5月20日 海淀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