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1这是一篇用来想念外婆的文章
不知为何,日薄西山的傍晚,星星还未挂上云梢时,想念起外婆。
“外婆于今天早上9点去世了。”妈妈在2020年8月24日给我的微信留言,因为隔着大洋,我醒来时外婆早已经离开我几个小时。
仿佛一切都平淡,直到中午爸爸哭着在电话里说外婆一直最喜欢的就是我,鼻头微酸,我硬是在电话那头挤了几滴泪。可是他们让我和死去的外婆说几句时,我脑子是空白的,只能说把话放在心里,而这句话也在我心里堵了半年。
外婆在2018年查出癌症晚期,所以她的离世对我来说并没有很突然,毕竟我在梦中已经和她无数次道别;但我却开始极其恐惧癌症,因为在所有致死的方式里,它最能通过缓缓消耗来一层层剥夺人的肉体和自尊。
外婆确实很喜欢我,因为妈妈一直叨着外婆很自私,一切只想着自己,让这样的人去关心另一个人,还不能说明充分的喜欢么?
因为15年9月就出国的缘故,对家人的印象愈发短暂,大家仿佛过着平行时光独立的生活,因此每一帧没法连成视频,有的仅是说不出甜还是酸的画面。
外婆喜欢在我还不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带我去港口看潮汐,骗我多吃一口饭。
外婆喜欢在我从爷爷奶奶家回来的时候,对我抱怨人生为何如此短暂,我和她说:“外婆你不用担心,我爷爷是医生,他可以给你长生不老药。”外婆笑的很开心,她愿意一直等我回来给她带上那份只属于孩子天真的药。
外婆喜欢在我上小学时,带着我走去学校,听到别的同学问,“阿姨,请问你是大成的妈妈么?”外婆自豪地回答,“不,我是她外婆。”
外婆喜欢在我上初中时,帮我保存我买过的每张CD,在我后来探望她时,拿出来说道“有一天你想听了,还能听。”
外婆喜欢在我上高中时,听我叙述打通关的仙剑奇侠传三,我津津有味地说,她不厌其烦地听。
外婆从我大学起,渐渐在我的生命中从视频变成画面,从画面变成剪影,每次见面都是短短半天,我和她说话也是漫不经心。
自从我出国留学后,每次回家探望她,她都会在见面和离别的时刻,紧紧地把我抱在她怀里,用满是皱纹的脸贴着我的脸,仿佛如果她不再仅仅抓住,我就会被狼外婆抓走似的。那时的我仅仅感觉到一股暖流而已,还不能理解原来她的每次拥抱,都是做好了不再见面的准备,而等我知道这一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外婆生病时,我有时会翻阅知乎“亲人死了,你是什么反应?”里面有条特别触动我,大概就是,一开始你会很平淡,仿佛一切不曾改变,直到某一刻你瞥到或者触碰到她曾用过的东西,你才发现她真的已经不在了,你会哭得很伤心,而哭过之后不久一切又回归平静。
我还记得2019年11月3日晚上,我和外婆吃了最后一顿晚餐;11月4日下午,外婆和妈妈送我去机场,我拿着新手机和她们拍一张照片,谁知道这也是我手机里唯一一张和外婆的合照呢。
我画过许多人许多景色,还没给外婆画过一幅肖像画;我刚学习小提琴两年半,还没给外婆拉首完整的曲子;我每年参加同学朋友婚礼,却在外婆离世的最后几天连句话都说不上。
不知为何,日薄西山的傍晚,星星还未挂上云梢时,想念起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