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人生的每一次目送,都该回头看看

2022-10-09  本文已影响0人  朝晖一新

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桠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做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忽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米。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忍不住想要再写写这篇《目送》,太多感触溢在心里,不吐不快。

从一开始的送孩子去上学,大人有些沉重焦虑的心里,以及孩子对自己一步三回头的依恋,与后面孩子长大后,要出国留学时的决然,一次也没有回头一瞥形成鲜明的对比。

“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不再依赖父母了,甚至会觉得父母很多做法与说法都变得幼稚起来,反倒是他们,明明是少年模样,却生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这让我想起自己上初中时,刚开学的时候,搬到了新的学校,而却还是考上区里的重点中学,母亲很高兴,送我去学校报道,办理住校,帮我铺好床铺时,一直嘱咐我在新学校时要注意的事情,临了还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像母亲那般煽情,反而特别害怕被宿舍其他人看到,扭扭捏捏地推着母亲快些离开。

那时候的自己,小升初,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小小的大人了,母亲的怀抱,母亲的牵手,母亲一切行为都觉着变得幼稚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懂的东西多了起来,就和母亲沟通不了了,那时候自己虽然不能说是叛逆吧,但至少,不会事事找妈妈了,更不会事事和妈妈说了。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忽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但孩子不在依恋母亲的时候,母亲反而依恋起孩子来,作者送孩子的时候,“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多么形象的描写,就差把眼睛粘在孩子身上了。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多么毅然决然地离开,不拖泥带水,不给你留下一丝牵挂。与前面孩子小的时候,第一天送孩子上学时,“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形成鲜明地对比。

这种送别的场景太多了,上大学的时候,母亲送我去车站,我很淡定地安慰她我自己一个人能行,让她放心些回去,可是母亲硬是陪着我等车,看着我安检,直到看不见我才愿意回去。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原本对于自己离开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知道自己也有了孩子,也开始经历他们上学时的分离,才慢慢懂得这种牵挂与惦念的感觉。才慢慢理解母亲但是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有多落寞。

我是一个远嫁的女儿,结婚那时候,家里的人嫌路远,加上大家都很忙,只有单身的弟弟只身一人来到我嫁的城市送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他们只是很忙而已,不来也没关系,可是当我站在舞台上向下望去时,我的心里有些失控,我并没有听清司仪在说什么,心里的落寞感徒然而生。

当婚礼结束,弟弟也要赶回去时,我送他去车站坐车,直到看不见他时,才后知后觉地理解了母亲当时送我去上学时的心情。一方面盼着孩子能往前一直走别回头,但等到真的头也不回时,又觉得心里失落至极。

而且你会发现,一旦成了家,你就成了别人家的人,我与他们的缘分也越来越浅,很难回到初始。

下文中作者也想起了父亲的背影。父亲年迈,看到闪闪发光的女儿,自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上不得台面,哪怕是开车送女儿上班,也会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然后自己灰溜溜地开车回去,头也不回。

到后来父亲生病住院,作者去看望时,父亲只能坐在轮椅上,任她推着走,父亲将头垂到胸口,这种满满地羞耻感让父亲不再言语,而父亲连大小便都没有办法控制了,他不再是那个曾经高高大大的父亲了,不再是那个可以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父亲了。

而作者赶时间上班时,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奔向机场,再也没有人送她了,也没有人会目送她的背影,给她来个临别时的拥抱。

直至后来,父亲病逝,作者只能在棺木前凝视父亲最后的背影,这将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对父亲的目送了。

全文看得让人热泪盈眶,可能真正成为母亲你才能理解这些目送的意义,而且当你经历一场生死的离别时,你就更能明白最后一次目送的意义。

我们几乎所有的爱有时获得,是在一起,可是只有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是付出,是分离,是让孩子往后没有父母的日子里还能独立前行。所以,对自己的父母温柔一些,珍惜他们的每一次目送,回头看看,你就会触及到他们那热切期盼的眼神。

好好地给他们一个拥抱,珍惜每一次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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