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三）：下颌骨车

挨饿的岁月里，不是每家每户都杀得起年猪，也不是谁家里每一年都能杀得起年猪。在我的记忆里，我家杀年猪的年份寥寥无几，在那些杀不起年猪的新年里，父亲总是要买两颗猪头来过年，那样我和弟弟都能够各自拥有一辆自己的下颌骨车。

把猪头剖开处理过后，把吃净肉光秃秃的猪下颌骨配上两个小木轮，再在门牙处系上一根用来牵拉的绳子，就做成了童年里可以四处炫耀的下颌骨车。

孩提时代，大家孩子就很会以群分耍，有下颌骨车的会聚在一起玩，没有的只能被冷落到一旁，被别人看不起。记得有一年，我大概上小学二三年级，那时弟弟四五岁的样子。正直大家都忙着杀年猪的时段，我带着弟弟去玩，村里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拉着他的崭新下颌骨车来和我们炫耀，当时弟弟小不懂事就抢他的车。他生气就骂我们：“你家太穷了，年猪都杀不起，还要抢我的车。穷鬼！”我气一上来，抓起他的车就往远处扔，然后抱着弟弟跑回家。他在后面生气地骂：“干你妈！”我也回给他：“干你妈！”淘气的弟弟也学着我结结巴巴地吼：“干你妈！干你妈！”我当时非常感谢弟弟懂得帮哥哥，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干你妈”是什么鬼。

自从弟弟抢车事件后，我就发誓，没有下颌骨车就不再带着弟弟去村里玩了。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从来没有埋怨过父母，但是心里头还是很要强。或许老爸也窥见了那次抢车事件吧，自从那以后，每逢新年将至，家里杀不起猪，他就会买两个猪头，亲手帮我和弟弟把下颌骨车做得漂漂亮亮的，我和弟弟总相邀着拉着崭新的下颌骨车到山上去拉柴。

现在回想起那些岁月，微笑总是从心底不由自主地洋溢到脸上。那些童趣里的下颌骨车埋葬在了童年的记忆里，如今的孩子们都抱着手机打游戏，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拥有一块骨头就拥有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