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人李白
李白恐怕是我们最熟知的诗人了,他的那首《静夜思》没有人不会吧。
小的时候听老师讲李白,就觉得李白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无人能与之媲敌。他翘首远望轻缕胡须的浪漫潇洒的形象完美定格在记忆里。
读了他那么多诗,但是却不了解他。读完写他的传记才发现他与心中的印象相去甚远,故记下此时之认知,以备将来再读对照。
“谪仙人”是贺知章对李白的评价。贺知章是“四明狂客”之一,好饮酒,与李白算忘连交。他的评价不谓不准确,李白确实是神仙,而且是流落人间的神仙。
他是诗仙。他的诗想象丰富、气象壮阔,语言接近民歌,诗评“清水出芙蓉,天然出雕饰。”杜甫有诗赞他“昔年有狂客,号称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古诗难懂难记,但李白的诗读起来琅琅上口,明白如话。“
诗如其人,澄澈朗然,纤尘不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自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雄心壮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快意自在;“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潇洒傲气。首首气魄,句句豪气,字字滚热。朗声读来,如万马奔腾,黄河决堤,甚是畅快。
以前只知道李白写诗信笔拈来,出口成章。原来他的诗可不单凭才气,更自勤苦来。李白喜欢读书,“五岁诵六甲”,“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无论宫庭还是监狱都不离书,背记前人诗章。他刻苦学习六朝诗人,典故运用纯属可惊。没错,我们看到的不费吹灰之力都是背后用尽力气之所得。
他是酒仙。好酒的他一人可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与朋友在一起“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聚时“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离别“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忧愁“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得意“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酒后的李白天真直率,其实蛮可爱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归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他酒后作《清平调》,玄宗皇帝心欢喜,却因醉酒狂放不自知。一说放浪形骇的李白醉后让高力士脱靴而被记恨,高力士谗言致使杨贵妃与玄宗疏远,断送政治前途。
李长之在《李白传》中说李白不赞成骚士文人,认为“儒冠多误身”。他不愿受拘束,诸葛孔明、鲁仲连、谢安是他的向往。他们既主张正义,又有才干;既成功,又得自由。功成身退,远祸藏身是他一生的理想。他抱着极其强烈的入世之心想要实现治国之理想,却得不到赏识与重用。他要做宰辅之臣,翰林待诏怎能让李白踌躇满志?长安三年,他不过是玄宗的清客罢了!他不满足于做一个舞文弄墨的诗人,沉醉于酒也应是消解愁闷吧?
酒是他逃避现世的遁身法宝,他的生命态度也与酒最为近似,浓而烈。对朋友,轻财好施,“散金三十余万,有落魄公子,悉皆济之。”他像一位侠客,仗剑天涯。不甘于寂寞,广交朋友,也不囿于家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若是情浓,以酒诉豪情;若是苦闷,酒最知心。
他修道学仙,希望长生。李白五岁到二十几岁是在四川度过的,他刻苦读书,很早便萌发求仙学道的念头,曾隐于青城山。他仗剑游历也穿道士服,随身带道书和丹药。
“余问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李白的超然源自道教的超乎现世。我曾因杜甫对他的深情耿耿于怀,也因他对家庭的态度颇有微词,我猜测这些与他的道教思想有关系吧。“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他把什么都看得轻,故轻易不作儿女之悲。他也是重视友情与家人的,只是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身外之物而已。
《将进酒》中“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丹丘生就是李白志同道合的好友元丹丘,元丹丘好神仙,学道谈玄,是玄宗时期著名的道教徒。李白佩服其道术,曾在诗里赞他“骑龙升天,横河跨海”。也正是元丹丘结识了道教女杰玉真公主,并引荐李白,才有玄宗诏李白入京并降辇步迎,御手调羹之机缘。
政治与学道仿佛是李白人生之天秤,当热心朝廷时,放弃学仙;当壮志难酬时又开始修道。奉诏入京不到三年,玄宗准其赐金放还,他又开始了漫漫旅程。
离开长安,李白继续行走在求仙的路上。天宝之乱,李白参加永王璘的军队,想实现报国梦。结果因永王璘叛乱被灭成了政治犯,流放夜郎。58岁的李白“富贵与神仙,蹉跎成两失。”
以前,印象中的李白似乎只会饮酒作诗,做着游侠想当神仙,不曾想他也是有爱国情怀,治国之心,希望大有作为的。李白一生两次长时间漫游,他的漂泊生活自出生时起,以42岁入长安为结束。长安不过三年,政治失意的他又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漫游,以参加永王璘的军队为终结。59岁遇赦的李白最后的三年也是漂泊。一生流浪的李白在历史的长河中显得太过微小,惟酒长伴,以酒消愁。
李白的生死是谜,也同神仙一样来去无踪迹。李白的家世扑朔迷离,至今没有确证。他一生游走,怎么离世的也没有定论。有说因抱病,有说因醉酒,有说他捞月溺亡,也有说他骑鲸成仙的。他像流落人间的神仙,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了雄奇飘逸的诗篇供后人赞叹。
“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浅白如话。人们望着天上的月亮便会想起他。月是他的品性,酒是他的脾性。酒与月是他生死不渝的挚友。他的性格也似“明月直入,无心可猜”。“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蕴籍”的仙人形象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我们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