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谎言
沿着长江走三千里,然后原路返回,一起长大,那个时候你是这样说的。想象着沿途有看不尽的风景,道不尽的故事,走过每一个沿江的城市,吃遍每一个城市的美食小吃。真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长大后慢慢发现,你没有沿着长江走三千里,也不常回家,只是在孤独中度过一个接着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无奈中说着一个接一个谎言。生活就是这样的真实,它真实的样子就像那些没有经历过大地震的城市,地震来时抖一抖,他们都懒得动一下腿。只会动动嘴说,嗯?地震了,算了不用跑。
有一种感觉,叫做突然很想念一条河流,没有缘由,无端生事。像梦惊醒时,莫名的伤感,开始怀念一支野百合,儿时摘过的野百合。
你说成都的夏天是多变的,忽儿有雨忽儿晴,叫人搞不清季节。你更喜欢打雷刮风的日子,你渴望,渴望着那种带有破坏性能够摧毁并揭穿一切谎言的事物。
你说,你说了很多谎话。别人信了,自己也信了。你说可能是前世的自己太实诚了,受了很多委屈,说了太多的实话,上天安排这辈子多说一点谎去弥补前世。
我差点就信了。人就是这样,天生就热爱谎言。用谎言去构建世界,用谎言编造的故事创造国家,用谎言去编造美丽的爱情故事,一切的一切都与谎言有关。人们乐于用谎言编造一切,自己又乐于去接受自己编造的谎言。
游长江三千里
我不记得那时的天空是不是足够的蓝,只记得天空无雨。你说,你长大了想干嘛,我说我不知道,反正很有用就行。你说那好啊,可不可以在长大之前和我一起去游长江。我说好啊,可是长江那么长,大概六千多里,那得走多久啊。你说那就沿着长江的走过三千里,然后再原路返回,这样也算六千里。后来真的长大才明白,原来谎言在对的时候说出来也是美丽的。陪你走过河畔三千里,不是梦,是谎言。
等你长大
你的模样,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虽然早已老去。我喜欢你煮的抄手,虽不是你亲手包的;喜欢你往抄手里另添的南瓜尖,吃起来虽然略显粗糙,却很美味;喜欢你织的梨网,拿去网树上摘不到的梨;喜欢你站在树下用手指着,嘴里说着,那儿,上面,下面。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蓝,太阳也还温和。你总是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喝着凉水。我很忙,忙着用蜘蛛网去抓树上的蝉。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好了。你说我很孝顺。等我长大,你就会很幸福。那时我也那样认为,甚至我觉得事情就会那样去发展。可是啊,长大后发现那也是个谎言。你曾经因为自己说过的谎言感动幸福,也让我那般憧憬。
未来很美好
年轻的样子真好,就像梵高的太阳花永不凋谢。淋着雨军训,浑身湿透也毫不在意,我想那便是中国的青年应有的朝气。香樟树下,排着整齐的队列,踢着正步,大声喊着口号经过主席台。这是每一个青年共同的回忆。夏天的夜晚,繁星闪烁,多云的夜空别致的幽蓝。不乏有手牵着手走在操场上的青年,说着动人的耳语。年轻的样子真好,不担心未来。未来在那个时候大概是被安排好的美丽事物吧。
你对最好的朋友说,不用怕,未来一定很美好,我们都会过得很好。你对着最喜欢的女孩说,不用怕,以后我们会有大大的房子,我们可以住在海边吹着海风,看春暖花开,住在草原边上听风吹草低的声音。那时你大概连海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你从很远的地方旅行归来,和很久不见的朋友聊天吃饭。说着那个时候的好,快乐从来都不是奢侈,是轻而易举的事物。不用刻意安排遥远的旅行获得。你说,长大后的世界真难,一切都不如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原来在外面住要付房租,在外面吃饭要花自己赚的钱,原来美好的爱情也需要物质基础。你觉得未来很美好,是你当初撒下的谎言,为自己不努力找下的良好借口,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别人。
爸妈永远不会老
我和你爸老了怎么办呢?给不给我们拿钱,母亲总是这样说。你总说当然要给啊,放心啦,你和爸爸不会老的啦!你总是那么天真,妈妈看着你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我们真的不用老就好了,那我和你爸就养你一辈子也愿意,母亲总是笑着说道。
故乡的云真是白,庄稼总是长得那么茂盛,都是绿。青菜和果子怎么吃都不腻。上一个春天,你想家了。像一只冬眠的熊,总想要回到自己的小窝睡一觉般,你也想着和爸妈在一起多待几天。
傍晚时,你央求着妈妈陪你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妈妈同意了,你们并排走着。你发现,妈妈好矮。小时候挨打的时候总觉得妈妈好高大,自己肯定长不了那么高。你还发现妈妈的背有那么一点点驼,你俯视着她,她额头的皱纹多了。你从来没有那样认真去观察过她的容颜,你凑近了看,发现不只是皱纹,她的发丛里隐约多了许多白发。
你眼里闪着泪花。才知道时间的沙漏走的一点也不慢,有一天也会让你觉得天旋地转,飞速流转。你才明白,你撒的又一个谎,把自己骗得泪光闪闪。
年少的爱情
你的心中有过大山大海,有过草原冰川,有过青山绿水,你觉得这些都是美好的事物。你认为到深山里捡蘑菇,捡栗子,摘野果也是美好的事物,甚至有的时候觉得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一首安静的歌也是美好的。你不明白,这些美好的事物都只是过往云烟,没有永恒。
美好的事物从来都不会顺从人心的渴望。如果你渴望天边的彩虹永不消逝,天空就得一直下雨,太阳就得永不落下。
美好的事物也会有消逝的时候,我们总得学会接受,美好的爱情大抵也是如此。如果你渴望单纯的爱情永不变质,我想大概你希望自己永远都不长大。
少不更事时,你凭着少年的记忆力从电视剧里知道了什么是谈恋爱。于是,不知何故你和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总是被人说起,就像皮筋总是绑在马尾上。孩子们都说你们是谈恋爱,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状态。不过从那时起,你便打心里幻想着那就是最好的恋爱,于是开始撒一个谎。
那时你认为就着青山一起上学,乘着日落一起回家就叫做恋爱。所有人当着你的面叫她的名字,你害着羞,就会有永恒的爱情。你大概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长大,你把她的名字刻在手上,泼上墨水,想要永远的记住。你对着她说以后长大了也要在一起。那是另一个谎言。
家乡的秋天真是美,日落时分,落叶纷飞,金叶闪闪,美的像一幅画。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河流。那次归家,离家途中,大巴车上来一个女孩,坐在你的旁边。上车那一瞬间与你对视,相互微笑,干净利索。那一刻你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就像从前所有孩子叫她名字时一般。那一刻你觉得秋天的落叶真美,似乎整个秋天都跟随着那辆大巴车。可是啊,落叶究竟还是落了下去,归于尘土。那一刻你才明白,长大了应该学会分辨真实与谎言。
渔森,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