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剧邦专访《荒野旅社》导演侯嵩松——黑色幽默下的灵魂颗粒感
好剧邦编剧社群上线以来,许多优秀导演、编剧在群里分享了个人作品,其作品之优异,令人惊喜。
上个月,有位群友放出了自编自导的新片预告和剧照。群里瞬间炸了锅,获得不少同行的点赞和欣赏。
他就是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进修班的新锐导演——侯嵩松。
而群里这部广受好评的作品就是即将上线爱奇艺的犯罪黑色剧情影片《荒野旅社》(原名《大车店》)。
成为北电的一员
虽说是北电毕业,但其实他大学的专业与影视行业并不对口。
侯嵩松那时候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才上了中专,学的是计算机应用。毕业后就在山东电视台实习,成为了一名片库管理员,每天处理大量的片源入库工作。也正是因为专业的缘故,他得到了帮别人剪片子的机会。
说来也是天意,有一次电视台拍学生片,他便跟着去,有幸见到了来自北京的剧组。
这一去,侯嵩松不仅了解了剧组现场拍摄的过程,更是深深地被当时所用的摄影机所吸引。
“那种快门声打动了我,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妙的声音”,他如是说。
仿佛是上帝刻意地指引,2006年他成了北漂的一员,就住在北电对面太月园的小区地下室负三层。
但考北电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考试需要自带素描和摄影作品。什么都不会的侯嵩松便自己买了个相机拍了一年。美术也是现学现卖,最后拿着作品去参试。
不考上不罢休的他在第二年成为了北电摄影系进修班的一员。
在这一年多的学习时间里,进修班的学员不仅要学完四年的课程,还要提高自己的阅片量。
每天晚上,北电的标放都会放两场电影。学校后边的小卖部也专卖成套的电影光碟,像是希区柯克、波兰斯基、黑泽明的影片等等。同学们就努力攒钱去买一整套的影碟。
在这样的环境下,侯嵩松看了很多类型片,为以后的拍片风格和方向打下基础。
作为毕业作品,侯嵩松拍了一部关于梦境的影片,还获得了个小奖。
至此,北电的学习经历让他建立了一个电影的普世价值观,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成长。
做广告是进阶的第一步
2009年,侯嵩松毕业之后就投身去了广告行业,担任导演及摄影工作。
他服务过的客户不乏知名品牌:万达,爱慕内衣,中国石化,美的电器,长城汽车,云南香烟,百度,蒙牛,凡客等等。
他的广告作品富有创意,风格细腻,用色大胆,画面掌控能力也在步步提升。
虽然广告这份工作看起来不如拍电影起眼,但这段经历对他之后拍摄电影还是起了很大的帮助。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你建立视觉系统”,侯嵩松直言。
做过广告片,让他对光和景的把控更有感觉,就知道要考虑灯光上前景、中景、后景的光比,顾及美术置景的预算和质量。
他会这些东西提到创作日程上来,而不像一些导演系毕业或单做导演的人,只考虑人物性格等,却把服化道美直接分工下去。
如果运气好、资金足,导演或许还能碰到成熟的摄影师或美术师。但预算往往是有限的,就可能无法达到理想的画面。
这时候就需要导演自己来把控,使他养成了良好的拍摄习惯。当其拿到剧本的时候,就可以“先期视觉化”地处理每一场戏。
自编自导是成为优秀导演的必经之路
侯嵩松导演有不少自己编剧的作品,当剧小邦我问到这点的时候,却听到了令人意外的回答。
“生活所迫。”
于是,他将过往缓缓道出。
2014年,他认识了一位制片人。该制片人邀请侯嵩松一起编写剧本,承诺推他做导演。然而,侯嵩松写了一年的剧本,没有收到任何费用,自己导的影片也被夺了署名。
当时的生活费不足,也是靠一位同学多次救济,现在这位同学成为了他影片的摄影师。
“当了一年的枪手”,这句话听起来无比辛酸。
但机会是给努力的人的。在跟随这位制片人进行剧本会议之时,侯嵩松接触到几位成熟的编剧和策划,他们能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一部影片的剧作。
向来喜欢局限在某场戏或某个人物上的侯嵩松领悟到自己不能如此,应该站在更高的视角去观察整个剧本对电影创作的影响。
他打了个比方——
新人编剧往往沉迷于自己写的某个桥段,沾沾自喜。但在整个片子里,这类桥段并不符合人物动机或行为走向,那它就成了一个无用的包袱。
在了解到自己的不足后,侯嵩松看了许多编剧书籍和已有电影的剧本翻译件。
学习写剧本不仅是机遇而行,更是新人导演的获得拍摄机会的一个途径。
这些年有大量的新人导演计划或创投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导演需要凭借出色的剧本来打动评委和资方,撬动资本。高度还原地完成影片的视觉化才是新人导演的目标。
显而易见,这一步分外艰难。
两度入围FIRST电影节创投会前30名
侯嵩松跨出了这一步。
悬疑、剧情、软科幻题材的《无人机》入围2015年的FIRST电影节创投会前30名。
犯罪、青春公路片《遥遥无期》入围2016年的FIRST电影节创投会前30名。
为什么没能最终没入围前十呢?
这个说起来,侯嵩松也感觉有些遗憾,因为失误出现在项目阐述上。
当时他在上台前,特意将演讲词写在了一个小板子上,反复练习。
但上台后,灯光一照,极度紧张的心情使他全忘了,脑海一篇空白,脱口而出的只能是毫无逻辑和主题的叙述词。
侯嵩松在此处特别提醒,新人导演走到这里,一定要准备充分,切勿辜负入围机会。
入围项目之一的影片《遥遥无期》讲的是少女救赎动物的故事。在该片的提问环节中,评委针对其中动物戏份提出疑问。
评委:你拍过动物吗?
侯嵩松:没有。
评委:你没拍过动物,你怎么能拍好这个片子呢?
侯嵩松一时语塞,未能恰当地回答上来。
他说,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解释——
动物只是副线,戏份不多,会提取一部分资金去请一位专门拍动物的导演完成部分场景,主要戏份由自己来拍。
但人无回头路,侯嵩松只能继续走下去。
2018年全新制作——《荒野旅社》
有了近几年的编剧经验,侯嵩松似乎底气更足了。
上个冬天,一个朋友拿着剧本找到他,说要拍这部片子。
侯嵩松一看,这剧本还不错,但自己有个更好的点子。
面对朋友的诚意邀请,他和对方商量沟通,想拍摄自己更加擅长题材——黑色犯罪剧情类型。
在动力加满的状态下,侯嵩松很快就完成了这部《荒野旅社》。
之所以动作能如此迅速,也是因为这个题材是侯嵩松一直以来都想拍的——
善恶之辨。
当下社会价值观倒置,传统价值在不停地自我阉割,人在善恶之间一度迷失。自身扣问自己对世界的爱有多少,恨有多少,是生活的幸?还是自我的放纵结果。
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报复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善恶循环,一个善意的蝴蝶效应,最后发展为撒旦来袭的伤害,到底谁是谁非?
侯嵩松相信本片的看官自有决断。
一个人到底是选择善,还是选择恶,这不是绝对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当诱惑足够大时,就有可能使人犯罪;诱惑不足时,人就不会冒险去触碰法律的底线。
看点就在于“什么时候”、“什么环境”下会让人改变态度,从而创造出黑色幽默类型的影片。
生活境遇和自己迷失就是他想展示的主题。
他不喜欢将极度悲伤的事物直接、露骨地呈现在画面上,更倾向于用讽刺的方式去表现。
在《荒野旅社》的制作过程中,因为摄影出身的职业习惯,侯嵩松特别注意光与景的布置,样样亲力亲为。
他找来大量参考片的截图,用PPT放给大家看,与团队一起学习其中的构图、光比。
就连《荒野旅社》现场用的霓虹灯管都是他自己去装修材料市场亲自买来试的。
从完成的影片中可以看出,侯嵩松像别的导演一样,有自己的拍摄喜好。
他喜欢用微距镜头代表时间的表针和人物特征等,喜欢用混合光源跟快速剪辑。
混合光源的作用是抽离现实,让观众感觉像进入了虚拟空间,但又似曾相识的轻魔幻观感。
不仅如此,侯嵩松还十分青睐扎克施耐德的影片风格,高速加微距所拍摄出来的画面看起来像是时间被凝固一样。
在《荒野旅社》的创作上,他借鉴了经典犯罪剧情片《幽默车站》和埃德加·G·乌默导演的《绕道》,原因也是出于对这些片子的喜爱。
侯嵩松认为,《荒野旅社》这类影片更应该将重心放在剧情结构上,让人物触动观众,产生代入感。
(《荒野旅社》原名《大车店》)拍摄过程中困难重重
尽管这样,出现的问题还是不少,拍摄日程紧张,工作量巨大。
在高压的情况下,现场曾经出现接错电路,灯具被烧坏的严重事故,使得现场跟不上拍摄进度。
每天现场都有新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导演要做的,不只是导戏。
侯嵩松举例说道,像《夜店》、《怪宴》,《率性而活》、《彗星来的那一夜》都是靠故事出名,利用口碑传播。
虽然置景不如斥巨资的影片,但观众依旧能够从摄影机的调度,用光方式以及导演对演员、前后景的调度控制来看出影片的质量,能让观众将注意力从影片制作体量本身转移到片中的小人物上。
如果你以为拍摄过程中的问题就到此结束,那就错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意外难以预估。
当时,片中的一位女演员正骑着马。旁边的一辆车开动起来,马儿受到惊吓。女演员意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伤了尾骨。
面对这样的身体状况,女演员仍然坚持拍戏。
侯嵩松只能临时调整拍摄计划,最终完成了女演员的戏份,不辜负所有演职员的辛苦付出。
另外,有的演员档期紧张,要在几天之内将他的戏份抓紧拍完。
庆幸的是,影片本身要表达的就是每个人各怀鬼胎的状态,这才使拍摄困境带来的问题与影片应有效果看起来一致。
侯嵩松还提到,片中的某个场景是临时找到的,只能在上墙漆、布光,无法大改。
房间面积甚小,每次导戏时都得让里边的人先出来,他再进去,十分不便。
双机拍摄的状态下,机位也无法调度,侯嵩松便选择了大量的广角镜头。
待后期完成后再看,倒也是一种风格。
就是在这样的重重困难中,侯嵩松与制作团队最终还是完成了这部《荒野旅社》。
导演这个行当,80%靠天赋
做了几年的导演,侯嵩松对这个职业有自己一番独特的理解。
“想成为一个导演很容易,但成为一个真正导演很难”,侯嵩松坦言。
导演就像工匠一样,是一个技术工种,更是个熟练工种,需要强大丰富的知识体系。
要成为一个真正导演,80%靠天赋,20%才是努力。
有些人看两眼就能上手,有些人学几年都不懂基础。
其次,对侯嵩松来说,导演是个感性的、内心特别纠结的人才能干的工作。
当他内心有东西要释放却释放不出来的时候,才能做出好的作品。
拉斯.冯提尔,和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就是这样的人,二者也是侯嵩松较为欣赏的导演。
而他对自己的定位是要成为一个商业片导演,影片风格倾向科恩兄弟,用不严肃的表面去表达沉痛的核心,树立深刻的主题。
他以罗生门视角将《荒野旅社》打造成中国版的《幽国车站》,用讽刺掩盖悲伤,用不屑浇铸出沉痛。
好的电影该是什么样的?
好的导演是一部优秀影片的必要条件,却不是全部。
那好的电影该是什么样的?
首先,影片定位要准。电影即商品,被类型化是必然的命运。类型化是为了更准确地找准目标观众。
中国人口基数庞大,重口难调。审美情趣、水平的不同衍生出多个层次的观众,培养出不同类型的片子和观看群体。
再者,一部好电影得要有概念上的钩子,即崭新的想法。当你用一句话概括影片,也能富含看点的时候,这部影片就足够吸引人。
例如:一帮失业的英国男人决定去跳脱衣舞来赚钱;一个律师突然丧失了说谎的能力。
但这个说法也并不绝对。因为还有一项更大的因素能压住它——
感动观众。
不管是情感、暴力还是画面打动人心,一部电影只要有一点能打动人心,就有了记忆点,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优秀影片可以让人常看常新,每一遍看都像第一次看一样,获得新的感受。
侯嵩松还特别提醒各位编剧、导演多看影片和剧本,以及推荐了《拉片子》这本书。
说到这里,采访已几近结束。在告别之前,他给好剧邦平台提了一些看法。
在他眼里,好剧邦是一个嫁接的桥梁,一个连接编剧和片方,资源共享对接平台,让不善言辞、沉于创作的编剧有更多渠道去将自己的优秀作品转化。
好剧邦还是一个编剧新人的上升通道,帮编剧把剧本推荐给片方,编剧有钱可赚,片方有本可拍,实现双赢。
侯嵩松还表示,会全力支持好剧邦。期待好剧邦日后发展壮大,提高影响力,吸引更多的导演、制片来挑选剧本。
在这里,剧小邦代表工作人员感谢侯嵩松导演的大力支持,好剧邦会成长为一个令大家满意的平台,愿为各位提供更好的服务和项目。
侯嵩松执导的《荒野旅社》即将在爱奇艺独家上映,尽情期待!
《荒野旅社》剧情简介:
一个律师遭遇一场离奇车祸后与6个不相干的人相遇在大车店内,而他的到来引发了一场罗生门式的蝴蝶效应……
好剧邦目前提供采访宣传版块,欢迎有兴趣的编剧、导演、制片等行业内老师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