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间“小凤仙”

不信美人终薄命，由来侠女出风尘。

其地之凤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

半世余生换取忠贞飘零，不许人间见白头，谁还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剧照》

小凤仙是何许人也，正史中没有任何记载，甚至于生卒日期都没有，但她确是威震上海滩，名动京华的名妓。

她的故事和所有的沦入风尘的女子一样，生于动乱、长成于乱世之中，受于外界的压迫不幸堕入烟花之地。她，有自己的坚持，如果像的妓女一样，也就没有了今天的故事。

不幸的故事总有悲剧的开始

从一个火坑跳出来不是悲剧，悲剧是从一个火坑出来以为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低头却发现，脚下是一个新的火坑。

据说，1900年8月，小凤仙出生于杭州，她是满族人的后裔，父亲是一个没落的满八旗的武官。但是在风雨飘零的满清王朝末期他突然被解雇了，于是全家开始了飘零不定的生活。

封建社会中充斥着，大房、偏房与婆婆、儿媳之间的斗争，小凤仙并没与逃离这样的命运既定的安排。她的母亲是偏房，同时备受婆婆的折磨。在家境式微，小凤仙的母亲不堪忍受折磨，带着她和张家的一个奶妈出来单过，但是被悲剧选中的人是无法逃脱的，她的母亲很快就被生活的疾苦夺去了性命。好心的张奶妈就把可怜的小凤仙给收养了，她因此改名张凤云。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张奶奶带着她在杭州帮佣，随后杭州革命党人炮轰巡抚府，张奶妈又开始带着小凤仙流亡的生活。但因生活确是艰辛，便让小凤仙跟着一位姓胡的艺人学戏，并到南京卖唱，胡姓艺人并为她取艺名“小凤仙”。

然而，小凤仙的脚并没有停稳，就被胡姓艺人卖到曾孟朴家当婢女。曾孟朴，曾经出版过《鲁男子》的风流文人，此人着实不是一个好人。小凤仙从此进入黑洞之中，并再也拔不出来了。

在曾家，小凤仙被曾凌辱的同时被曾曾从清河坊“媚莲小榭”赎身出来的妓女彩鸾看到，于是彩鸾醋劲大发，大哭大闹。正巧，这时上海清和坊“媚莲小榭”的那个鸨母忽然来杭州进香。她顺路到曾孟朴家看她过去的“女儿”彩鸾，撞见了这对男女的闹剧。

鸨母见小凤姿色不凡，打算从这个年龄正合适的女孩子身上捞一把，便打定主意，用半真半假的语气对曾孟朴说：“当初老身为了成全你，狠狠心把老身最疼爱的女儿给了你，也是指望你们恩恩爱爱地过日子。你如今也该寻一个孝顺的女儿还给老身才好……依老身之见，不如让老身把这个小凤带回上海去。她一走，你们两口子也没事了。”彩鸾一听正中下怀，自然是抢先满口应承。曾孟朴也不便再说什么。鸨母回上海时，便像花钱买小羊羔似的把小凤牵走了。

她从此沦入上海风尘之中，并日渐成为“头牌”。

“从来侠女出风尘”

二次革命失败时期，革命志士或远逃他乡或亡命国外。但土豪乡绅却在北京洋洋得意，一时间冠盖京华，挥土如金，所有人都开始趋炎附势，当然风尘女子更是先行者。小凤仙就是这批先行者。

北京八大胡同，就是当年的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之所，说白了就是青楼之地。

据说，当年小凤仙刚到八大胡同就以自己非凡的气质迅速引人注目，但命运带给她的是冰冷和孤傲的性格。她不善伺候客人，也不愿意逢迎巴结，因此受到老鸨的恶语相迎，她依旧如此。

民国初年，蔡锷任云南督军，袁世凯为大总统，想方设法拉拢他为己所用，同时也秘密派人监视他。蔡锷的革命热情相当高涨，根本不愿当袁世凯的走狗，但碍于他的势力无可奈何，每日愁眉不展。这天，他扮成平常商人来到陕西巷云吉班散心，刚一进门就把小凤仙一眼看中。小凤仙问他以何为生，他谎称商人。小凤仙笑道：“我自落入风尘，生张熟魏阅人多矣，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风采的商人，休得相欺。”蔡锷突然对她欣赏起来，细看她模样，并无卖弄风情的妖娆气息，只是满脸诚恳和自信。初次相识，蔡锷尚有戒心，没有正面回答她。于是就提笔写下“自是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并署名“松坡某年某日”，见此落款，小凤仙却说：“我的陋室龌龊，容不下你这富贵之人！”蔡锷大笑离去。

蔡锷感慨道：“我此次入京，总算不虚此行了。”

他们的相遇就是在小凤仙的冰冷中结束，但缘分这个事情谁说的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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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知音觅，山高水流终须一别

在那个时代，封建统治时代，人们思想还没有开放的时代，爱情都是隐晦的，从来没有张扬的，也只有在妓院那种叛逆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丝爱情，所以男人美曰其名的寻找爱情了。

匆忙离去的蔡锷，没多久又一次来到小凤仙所在的云吉班，但此时的蔡锷因为袁世凯的监视变得越发的郁郁寡欢，于是小凤仙见此情形，主动抚琴一首《高山流水》，蔡锷为曲所动，愣在一旁若有所思。

小凤仙看到这种情况主动为蔡锷斟酒，开口道：“我虽弱女子，倘蒙不弃，或许能为君解忧，请无视我金伟青楼浅薄女郎！

······

这样几番下来，蔡锷深知小凤仙是可交之人，是值得信赖的，是值得他爱慕的，于是他在心底诵出“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就这样，他对她推心置腹，她对他敬佩欣赏。

可是没有多少时日，京城的官员们就得出了一条结论：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向踌躇满志不近女色的蔡松坡居然也有被妓女迷倒的一天。他在云吉班大张旗鼓地请客设局，应邀前来的都是当时官场上的红人。夜夜笙歌还不算，他又大兴土木，为小凤仙建屋造堂，建好之后，就把她娶过去作妾，每天过着醇酒美人的日子。他的妻子刘侠贞劝道：“你一向以天下事为己任，如今怎能贪恋声色，坐销壮志!”

蔡松坡不听劝告，反而斥责妻子，一家子闹得鸡犬不宁，连袁世凯都有所耳闻，赶紧派人前去调停，也无济于事。袁世凯这才放松了对蔡松坡的警惕之心。

蔡松坡的妻子与老母气得搬出京城，去南方居住。袁世凯则加紧为称帝作准备。蔡松坡知道北洋政府不会容下他，就故意与小凤仙整日坐车游玩，找准了机会，他便登上开往天津的火车，第二天乘船逃至日本。袁世凯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派人前去刺杀他，蔡松坡已到了香港，不久绕道越南，进入云南，组织了“护国军”起义讨袁。

袁世凯禁不起内外夹击，称帝七十三天后死去。黎元洪继任总统，蔡松坡为四川都督。由于过度操劳，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小凤仙还在耐心等他。蔡松坡却没能在再见到他的红颜知己，在日本就医时死在福冈医院，终年三十七岁。

小凤仙闻讯后如坠万丈深渊，悲痛欲绝。

蔡松坡的灵枢被运回上海，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小凤仙送来了两副挽联。其一：不幸周郎竟短命，早是李靖是英雄。其二：九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怜他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十八载北地胭脂，自卑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妾与蔡君，生不相聚，死或可依。或者精魂犹毅，飞越重洋，追随蔡君，依依地下，长作流寓伴侣，如或不能，妾愿化恨海啼鹃，望白云苍莽中，是我蔡郎停尸处，夜夜悲鸣罢了。”

这首泣血书脍炙人口，传遍京华。

“不许人间见白头”

小凤仙，消失了，无影无踪。

曾经有人作诗叙述他们的绵绵情意，红拂前身小凤仙，英雄儿女意绵绵；瑶树琼花零落尽，白头宫女话当年。

深夜，小凤仙踏上了开往天津的列车。在车上，她反反复复地回忆着与蔡锷从相遇到相知一直到走到一起的点点滴滴，痛不欲生。她想服毒自尽，可是上天好像还眷恋她似的，一次意外的列车事故挽救了她。这样，心灰意冷的小凤仙来到了天津。她租得大院陋屋，靠替别人做手工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她居然还会有感情!

直奉战争在京津两地打响，奉军一位姓梁的师长率部进驻小凤仙居住的大院。于是他们认识了，于是后来爱的每个人都像他。不久，奉军败，粱师长带着小凤仙来到辽宁铁岭，小凤仙做了他的四姨太，知道1940年梁病故。

后来无所依的小凤仙又有选择相信别的男人，只是大都遇人不淑。

1949年，53岁的李振海和小凤仙结为秦晋之好，从此她便成为三个男孩，一个女孩的继母。她还把名字改为“张洗非”这样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

“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故事到这就结束吧。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她终如鱼玄机，心中无限悲苦，便纵有千般情愫万般惆怅，只与君再无重逢之日。

烟花般的相遇，流水高山的相识，他们的故事全无半点人间烟火。

她做不到鱼玄机那般，所以她用尽余生孤独飘零，一个人孤零零的落幕。

一段英雄铁骨柔情，一场风花雪月，只给后人万千谈资。

1954年秋，一个人在孤独中走完了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