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与拾日

漆月与拾日 ④

2019-11-09  本文已影响0人  Robinna

“愿你不要象我们爱好虚华的世人一般,把一件富丽的外服遮掩内衣的敝陋;愿你的内容也象你的外表一般美好,不象我们那些朝士们只有一副空空的架子。”《辛白林》


您知道那片森林夜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吗?

我走在夜晚遇见位陌生人,他同我说,他天赋异禀的耳朵仍能记得当晚的声音,林中被烧着的不止动物和森林,还有许多人类,但却无人发出声音,火势突发迅猛,没多久就将森林植物收拾干净,当时林中的人们正在举行狂欢,一位年轻姑娘第二天要嫁人了,对方是一位身世显赫的军官。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那位将要嫁人的姑娘是我的挚爱,所以那晚我并未加入那场狂欢。

那你去了哪儿?

去寻一束红得耀眼的玫瑰,想为她亲手制作婚礼的捧花。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的心意呢?

他指了指他的嘴,朝着我晃了晃手指。真是可惜,是位在爱的时候不能言语的年轻人。

“你想看看魔术吗?”我点了点头,他从身后摸出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递给我,并祝我旅途愉快。

姐姐,你有看到一个小女孩朝这边跑吗?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不知是从哪窜出来,险些将我撞倒。

不好意思哦,姐姐也迷了路,不过能帮你一起喊她的名字找找她。

小男孩摇了摇头,“她听不见,她的耳朵从来没有办法听得到我的声音。”

“姐姐你是从哪儿来的呢?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正准备回答,结果我的肚子却先开了口。见我有些窘迫,他从怀里揣出块巧克力,掰成两半,给了我一块。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买不起巧克力,但是我知道她很喜欢。我给她弄了块巧克力,她以为是我偷的,结果却惹她生气了。”

“你一定知道去哪儿能找着她的,对吗?”听我这么说,他的眼神突然亮起来,冲我鞠躬道谢完,又像来时那样匆忙得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消失在黑色的林子中。像一只萤火虫,来时小小光,去时无痕迹。

我终究还是迷了路,但路径还是清晰可见,只是走了许久,仍是绕不出去,窄道两旁的树干依附着很多白色的兰花,只是形状不像寻常所见的那样,很是稀奇,林子里没有风,湿热的令人头晕,突然,我脚踩到一块地面,整个下身不住得往下陷。

糟糕透了,怎么就走到沼泽地了呢,耳边一阵风,一根粗长的麻绳被甩到了我的身旁,这时,一个男声大喊道“抓住,我拉你上来!”

我一身狼狈,整个人跌坐在地,方才那个男声走至我面前,“你没事吧。”

他穿着连身的皮质工装裤,像个捕蟹人那样的扮相,走起路来,像是筒靴里藏着蹄铁,踢踢踏踏的声音,蹲得同我相等的低度,面庞带笑。

“下回可别走这么危险的路啦,这林子里多雨,沼泽地还是很多的。”牵着我一同站起身,我向他道了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出现在这。

“我来找可可豆,这地区也就这片林子中会有。”

“找到了是做什么用的?”对于我的疑惑,他也突然愣神了,将要说出口的话记忆中断了一样,像一个嗝,夺去了他几秒空气,在这几秒钟,我认为我确实没听到他的呼吸。

“是一个请求。一个姑娘的婚礼,其他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是希望婚礼的蛋糕能是巧克力味的。”

那姑娘爱着你吗?我是这么问他的,但直至他离开,他都没有回答到我,他带我走出沼泽地带,又返身回去继续找可可豆,他消失的树林后,只听得见越来越远的踢踏声。

我的整个过去都在等待着不可能存在的未知。忘记是在哪里,好像也曾在别的地方迷了路,受到过陌生人的帮助,我望着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悲哀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溢涌而出,我决定陪他去见见她所说的那个姑娘。

“她一会真的会出现在那个教堂吗?”此刻,我握住他的手,像梦一样,他是个能自由飞行的人。

“一会降落后,不要往身后看,也不要发出声音可以吗?”他略带恳求的向我询问,能否做得到。

越过一个塔尖顶端时,远处被装点华丽的礼堂上方,绽开了烟花,在空中绚烂过后又星星点点地下坠消失。飞行速度加快了,从空中往下降落时,能听到屋内欢快的舞会音乐,人人都戴着面具,真是一场别出心裁的婚礼。我看他默默注视着舞池内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戴着暗金色的面具,穿着火红色礼裙,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站着。

“我无法走进,无法为她戴上,无法再为她做更多的事了。这就是她最后的样子,她没有穿那套奢侈的婚服,她为我穿着红裙,她当时在等我来将她带走。”我只是听着他艰难地述说,余光见他从深蓝色礼服内掏出了一枚戒指,而我只是想哭,却哭不出来。

如果你叫出她的名字,或许她会发现你,你们可以一起离开。我用手这么比划着,他却摇了摇头。

“我失去了。没有名字就容易多了,我会记得她的一切。”我弄不清楚这话里的含义。

“一旦我们知悉他人的名字,就避免不了地想控诉他人的‘罪证’。我们爱着的人,难免也会因为爱而产生或多或少的憎恨,可我又能憎恨她的什么呢?她纯洁无暇的心灵?她百合般的迷醉令我轻而易举生出甘于奉献一切的决心?可她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用手触着玻璃,屋内的乐曲一直到尾声,那姑娘都未与人群中哪个人跳过舞。玻璃窗渐渐起了水雾,温度越来越冷了,他抽回了手,跟我说“回去吧,不能呆太久。”

起身飞行的时候,我好似听到了身后有什么正被结冰冻上的声音,可是天空并没有雪花,不能回头看,这是我答应他需要做到的。

我在面具里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清他眼前的事物,他沉声平稳地站在沼泽里,穿像捕蟹人似的连身工装皮衣。

“请你拿走我的心脏吧,我将最后一次见她,还有,我知道这非常难,您可以为我找一枚戒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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