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始粒子
江南城,城主府。一座破矮的小木屋中。
与其用小木屋这个已经不那么准确的描述,现在还是用木头罩子的说法更能减少对它的折煞。只见这块依稀可以辨出其建造目的的“罩子”,已经和自己身体的另一半尸首分离,晃悠悠地立着,随时可能倒下。尚且完好的那一半也是四处漏风,凄凉不已。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值得注意,说不定是局部地震,又或是天降异物毁坏了这座木屋。奇怪的是,木屋缺损的地方却大相径庭。有的地方平整断开,仿佛突然消失。又有如同被轰炸一般,不规则消失之处,边缘焦黑。还有的一整块化为了木屑。如此千疮百孔,好像有一个杀人魔王以多种手法精心炮制了这座木屋一番。
如果木屋有灵,那它现在一定已经在极度的恐慌中一边大叫着杀人魔,一边用尽一切手段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可惜它是没有余力长出腿脚,更没有树妖那样的灵。况且就算它要逃,杀人魔也一定会拦住它。
此时,木罩的一处又开始松动起来。只见松动的中心位置处,漩涡一般的气旋浮动。照理来说,气体本来不该在木头尚完整的地方贯穿,而不破坏木头本身的。可现在气旋却仿佛出入无物,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木头的物质与气流接触的边缘,产生了一道光泽,木头如同筷子入水一般,边缘在光泽中扭曲,看起来就如同穿墙术一般,其实却是原始粒子以肉眼难见的频率振动着,调节出了一个让两种物质的粒子能够贴合的位置,好像“完好无损地穿过了”。
气旋继续转动着,不断向中心收拢。边缘的微弱光泽将这块木头逐渐扭曲,解离。
过了一会,光泽收敛。那块木头变成了漩涡状。
“操纵气体的原始粒子,倒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难度那么大。”声音不大,不张扬,而充满了自满之意。
这声音听起来属于一个6、7岁的小童。很难想象,居然就是这个小童赤手空拳将木屋毁坏成那样的。
这时木屋的关键结构似是受了什么触动,终于要完全倒塌了。那小童急忙一溜烟逃开,跳进一个小坑里,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天灾一般,又不得不说他实在是熟练至极,似乎已经干了许多次。不管怎样,借这个机会,我们终于可以谈谈他的全貌了。
他是个有些怪的男孩儿,皮肤白的有些怪异,头发也略微上翘,可说是“头角峥嵘”。虽然此时贼眉鼠眼,身体蜷缩,但其相貌确实是相当清秀,嘴抿的很紧,脸略微显长,眼睛显露着傲气,眉毛如云般舒展绵长,五官整体间距适中,让人看着非常舒服。身体不怎么强壮,但作为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却有些过于高了,竟和一般10岁的男孩子相当。搭配这不相符的外貌,确是有些滑稽。
确定四周没人后,小童从坑里麻利地爬出,开始吞吐气息,手势摆动,周身气流开始涌动,缓缓凝结,而后发出淡淡的光泽。不但如此,空气中还吸引来不少水分,在他手边渐渐凝结出一滴滴水珠;小童的头顶,闪现出一星星火,火焰不断缠绕,碰撞,渐渐盛大,最终形成一朵小火苗;地面上,土层松动,飘起,混合着碎裂的石沙,在小童的脚边呼啸,形成了小型的沙尘暴。
小童神色继续紧张兮兮起来,迷茫地看着天自言自语道:“我的气体物质复原术,应该已经练到了足以修复木屋的地步了吧。千万别失败啊,要是失败了,太傅叔不得打死我…呸呸呸,别自己吓自己,不会的吧,小爷我英明神武…”
他看一眼木屋的废墟,瞬间颓唐下来。
“只顾做实验了,浑然没去想过后果如何,我都拆了几次木屋了?太傅叔早跟我说了,要是再拆一次木屋,就打断我一条腿,唉呀,老老实实关禁闭不就好了。不对,我其实知道后果会如何,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果然还是我的错吗。可谁让他把我关在木屋里,如果是砖头,我就还解析不开,也就弄不坏了。”
小童似乎在给自己打气,又像在给自己洗刷冤罪。看着很丧气,手中却一点也没停下。
只见那木屋的残渣,好像有意识一般,正一点点地复原着。木块、碎屑如同知道自己的归属,有灵性地归位至原来的地方,“水分”和“空气”进入烧灼的木头,使其不断变得有机,“土块”填补着内部的缝隙,“火苗”将断开之处“烧熔”开来,以便于组合。其实不是这些物质,而是原始粒子组成的灵光附带着这些属性,在进行复原的处理。普通人大约会惊呼,这种手段,恐怕时间倒流也莫过于此吧。
小童口中念念有词地推导着什么,但都是不连贯而听不懂的话,什么“原始空间”、“痕迹复位”等一连串难懂的词。
然而若有修道者在此,一定能够明白,其实这些只是修道者最基础的术语。
那么修道,修的到底是什么?修道者又是什么?
宇宙万物,皆是由原始粒子构成。因此只要参研透了原始粒子的控制之法,就能够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为。所谓修道者,修的就是对于原始粒子的控制之法。原始粒子多种多样,又可以不断细分,细分到最后,最终甚至可以掌握事物的本质,任意创造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一点,不是能轻易做到的,需要经过一个各个方面的演练程序,经历各种因掌握的阶段不同而被划分出来的不同境界后,才能成为圣人。而一开始要做到最基础的控制入门,就必须经过三个小境界的磨练。
首先是要和最基础的表象上的大粒子物质建立联系。人和物质建立联系的方式多种多样,呼吸可以控制气体分子,肉体可以抓拿固体,精神可以感受虚拟物质,灵魂可以感受万物之灵。当然后面两点难以做到,通过熟练掌握前两者,才有可能去感悟后者。
第一个境界要做的,就是加强自身的这些与物质交流的能力,使自身强化到可以从原始粒子的层面上控制这些物质的程度。这个境界称为“秘泽境”,其名称来源于控制物质粒子的能力强化后,其感官能力进行高度凝聚,所展现出的光芒形态。这道神秘的光泽,可以说是精神的延伸,练成秘泽,就相当于跨入了修炼者的大门,可以靠精神去控制原始粒子。
第二个境界叫做“凝我境”。光是粗浅地修成秘泽,只能控制较大的粒子和实体的粒子,不能从更微观的层面上去解析事物,并且控制能力也有限。精神是由大脑孕育的,自然是身体机能的一部分,所以肉身不够强,精神自然也不会强韧,能够控制的物质就重不到哪里去,且无法持久。突破到凝我这个境界要做的,就是用控制原始粒子之法,重新塑造自己肉身的粒子结构,使其变的更加强韧,精神更加强大,才能强化秘泽。由此,才能去修炼第三个境界,以感受非实体物质的粒子,参研其控制之法。
第三个境界的“化虚境”,因为修炼者感悟灵魂和非实体物质,能为广大,到了让人看不懂的地步,因而有“入玄之境”的美名。到了这一步,修道才真正和“道”字有关。魂魄必须化作另一道秘泽,且最后和精神秘泽相合并,化作道则,就成为了圣人,真正登堂。寄托自己的道则,以获得天道的承认后,就可以借助天道之力去利用更加微观层面的原始粒子,造物、破坏,神通广大。
原始空间和痕迹则是秘泽境和以下修士在修行基础的功法中所常常用到的术语。秘泽境修士往往会利用这些先熟悉大粒子物质的解离和复原问题,复原时因为会根据物质在空间中留下的痕迹挪回原位,这个位置便被称为原始空间,法门则被称为痕迹复位。
这个小童,眼下其实还不能算作是秘泽境的修士,他的秘泽十分微弱,且难以聚成实体,只是在修炼基础的入门功法的阶段而已,让他复原这么一座木屋,实在难为他了。
不过想必他是有什么动力源的,竟不停地继续着动作。且其持久力,也算得上是变态了,一般的秘泽境修士,也仅能坚持一炷香的地步而已,而他也只差之几毫厘了。
火苗、水滴、沙尘、气旋继续工作着,木屋还没复原完,小童却就快坚持不住了。注意力全放在复原上,他却不知道一个鬼魂一般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一点,一点。
突然,一只枯瘦的手如蛇一般搭上了自己的肩头,让小童一声惊呼。
“刑塬,你可真是让你叔我省心啊。又拆房子了?你个变态。别喊,别喊,喊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说什么?你爸?哼,道冲那厮出去前说了,让我来管你,天王老子也别想妨碍我,你这条腿别想要了…放心,两天以后给你长回来。唉唉,你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咬我手,你管长回来吗?混账,别跑!”
这鬼影原来就是小童口中的太傅叔,眼下小童不服管教,他正要气急败坏去追赶。这小童的父亲,道冲天尊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可不能办错一丁点,他是狠了心要把这个小童方刑塬教导成正道大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