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沉香木，灵魂的香味

我文字里想说的，并非名贵的瑞香科植物白木香含有树脂的木材，仅仅模仿网络标题党吸眼球。我所谓的沉香是一桩千年香樟树根，因为来之不易又香气浓郁，每当朋友闻香赞叹樟木好香啊，我会调侃说，错了错了，不是香樟木，是沉香木。树香融解着笑声，日子似乎变得愉悦起来。

树木是有灵性的生命。每当隆冬即将到来，树叶潇潇掉落，树木再也无法通过绿叶光合作用制作养分时，树木会提前将养分输送到根部悄悄地储存起来，待冰雪消融、万木复苏，树木再把储存在根部的养分回送枝丫，滋养树木散枝开叶，以此确保生命持续生长。台风要来时，树木还会辨识到生命可能的折断倾斜，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及时把部分养分转移到根部上，防范于未然，即使台风拦腰折断树干或吹得一片叶子也没留下，树木依然可以顽强存活下来。

摆放在茶庄的香樟树根，是从一棵千年大树上截下来的。那棵树生长在路边山坡上，树干需两个人牵手才能合抱过来，台风雨吹刮一整天，雨水冲垮坡地，香樟树随即横躺公路上。公路局决定把树木无偿送给道路经过的村社，供他们修葺祠堂用材。我恰好陪朋友参观路过，当时就被树木巨大的身躯、流年的沧桑，特别是树木散发出来的清香深深地震撼了。我好说歹说，公路局被拗得烦了，无可奈何地说，看你好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就锯段树根给你吧。

我把香樟树根摆放在茶庄楼梯口。树根每天都幽幽地释放出混合着淡淡艾草味的香气。我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感觉特别温馨愉快，似乎身处林木蓊郁、花香鸟语的大自然中。读书累了或心情沮丧时，我会挪步，静静地看着树根出神，猜想着那些香味到底在它身上储存了多少年月呢？那些香味穿透时空而来，仅仅只是化学意义上的元素，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生命启示呢？

总会有生命疲倦时，此时，我喜欢随手翻翻国画。叶浅予是我比较喜欢的画家，他人物画里那潇洒自如的线条，宛如一笔笔苍劲有力的书法，一幅画就是一个象形文字，多看几眼，让人感觉不是在欣赏画，而是画在指引我们穿越时空，耽美在殷朝岁月的甲骨文舞蹈里，感觉自己似乎就旁坐在巫祝身边，看着他凝神静气的在熊熊篝火边，一边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一边庄重虔诚地把上苍的启示镌刻在被火烧开的牛胛骨上。红色的火焰闪亮了他远眺浩瀚星空时而迷茫、时而不安、时而恍然的清澈眼神。那些伴随他形体语言刻划出来的图案，是人类灵魂符号还是上苍的谶语呢？

一棵树经历千年，把山川形胜、日月精华，聚沙成塔地存储在生命的根本里，就为给无常生命刹那生死提供存在的担保，让生命永恒续存、历久弥新。一个民族跨越万年，把生命对抗命运多舛的顽强不屈，一刀一笔地刻画在天地的存在上，不管风沙把它们掩埋多深，也不管岁月风霜刮削去多少棱角，这种精神依然薪火相传地把生命的气息吹送到我们的耳边，身影依然入梦，人生代代无穷已。

我想，它们就是生命的灵魂。我相信灵魂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