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国寺的房子

2017-10-26  本文已影响66人  加纳利

505路公交车来了,身体微微发胖的中年人迅速涌了上去,年轻人默默跟在后面,这是市一医院站,人向来很多。

我顺着人潮,好歹在一个靠窗的座椅旁站定。不时地按住胸口,看着绿化带里一树树金黄的银杏出神。昨夜凌晨,心脏好像出了点问题,胸闷气短,痉挛疼痛,坐起来弓着背捂住胸口,十几分钟后还没有好转,划开手机,还好,才12点过,一个人去医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勉强付钱谢谢出租车司机,进医院大门时腰已经快弯成了90度,只有这样,疼痛才能稍微缓解一点。挂完号,看着前面同样等急诊的四五个人,我心里有些绝望,椅子几乎坐不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眼泪蓄满了眼眶,默默地顺着眼角滑下。捱到医生面前时,说话已经抽噎了,医生温和地问了句“很痛么?”重重地点了点头,涕泗横流。医生开了检查单,抽血,查心电图。上楼,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按响夜间值班医生的红铃。心肌缺血,心动过速,医生让明天去大点的医院检查,开了点胃药。折腾了这一阵,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回家后也没有吃药,蜷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了。

上午还是按时上班,处理好手上的工作,请了假下午去医院。去了华西一趟,当然没有号,随时都有那么多人在生病。于是到市一医院,抽血,查心电图,心肌酶也没有问题,好像昨晚只是身体一时兴起给了我一巴掌,明天依然安稳地上班,下次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必要提到这仓皇的一晚。

手边的黄色座椅上,是个中老年人,脸上散着一块一块褐色的老人斑,头发打了头油,维持着蓬松的硬挺。蓝白波点的衬衣,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大拇指宽的皮带拴住垂老松垮的肚皮。他一直盯着手里的楼盘传单出神,红底黑字,太远了有些看不清介绍,只看规划图,有水环绕,应该是望江的好楼盘。

一阵风带下了半树银杏的黄叶,他把传单四方叠好,放在衬衣左上的口袋里。从右边裤袋里摸出手机,他应该有点老花眼了,伸长了手臂,字体也很大,可以清楚看到他翻出手机的通话记录,肿瘤科的几个字很刺眼。翻了几页,找到儿子的电话,打了过去。手机拿得离耳朵有几厘米的距离,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其实蛮累的,但电话没有人接,总要等铃声响完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才甘心放下。

握着手机呆坐了好一阵,他翻出短信来,点开一条,应该是跟他儿子发的短信,因为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妈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最后一句是“也想看一看小孙孙”。儿子回复的短信,不像他发的几行几行,只有一句话“机票已买,尽快从上海回来”。就这短信,他看了好几个站,最后回到主屏幕,主屏幕的背景是烫着标准中老年短卷发的妇人,弯腰搂着一个小男孩,身边是大片的青草和花。轻轻滑来滑去看过几次后,把手机放回右边裤兜,从衬衣口袋里把传单拿出来,再翻看。这次看到传单的正面了,黑色隶书加粗加大“祝国寺”占了1/2的版面,他似乎不是很愿意让人看到这几个字,翻面仍旧四方叠好,放回衬衣左上的口袋。

不知道他有没有选到满意的祝国寺的房子,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究竟有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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