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那朵丁香花儿
在我居住的小区里的甬道旁,有十多颗丁香树。
每年的春天,晚饭后,我都喜欢漫步在小区的甬道上,从丁香树发出新芽,到丁香花含苞待放,一直到它完全开放,我数着那一颗颗丁香树上盛开的丁香花儿,就像细数着我的流年。
有人说摆弄文字的女人,多是多愁善感的人。
这话对我很应验,自从今年疫情防控的一整个春天,我每次从小区的甬道过都是匆匆又匆匆。
今春,我无心仔细欣赏丁香花含苞待放的过程。疫情的原因,我一直忙碌着我的网络教学。心情一直郁闷着。直到现在,那清新的香气扑入小区,我才在晚饭后下了楼,来仔细欣赏那已经完全盛开的丁香花。
今年的丁香花和往年一样美,白的丁香花像一位银装素裹的仙子洁白无瑕,粉的丁香花好像美丽的锦缎,微风吹来,紫色的丁香花略微带红好像一片片云彩。
往年这个时候,晚饭后,丁香树下拍照的人很多,甬道上走步健身的人也很多。
今年不同,走步健身的人,拍照的人都不多,因为疫情的原因,出来的人们都适当的保持着距离。
我站在一颗丁香树下,心不在焉望着甬道上稀疏过往的人。内心感叹着什么时候能没有疫情了,小区恢复往年的热闹。
挨着另一颗丁香树下,也站着一个人,尽管都戴着口罩,但从发型和穿戴,我看出这是一位年纪不小的女人。
“这花儿真香……”隔着树叶的空隙,我听到她自言自语的说。
“丁香花就是香啊……”我忍不住的接上话茬。
“你也来看丁香花儿?我从春天到现在是第一次下楼仔细看丁香花儿。”
女人和我说,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忧伤。
“你也没仔细欣赏今年的丁香花儿啊?”我问她。
我很好奇,难道我遇到了和我一样多愁善感的人。
“唉,我前几天下楼一次,想拍几张丁香花的照片,还没拍,就叫老头叫回去,我回去晚了,老头还把他的手机摔了。”
"怎么?"我吃惊的张大嘴巴隔着树问她。
“唉!”女人叹口气隔着树丛娓娓和我道来。
她说她今年满六十岁了,老头五十九岁。本来她的小日子过的挺好,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都在大城市工作。老伴和她都是农村人,孩子为了孝顺他们在城里给他们买了楼房,老两口闲不住,老伴和她前几年都在我们这里找了活儿,日子富裕而又充实。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向身体好的老伴前年忽然得了脑血栓,虽然不能打工了,但她搀扶着还是能下楼,她说,他们都喜欢看这丁香树开花,喜欢闻这丁香花的味道。
“那他现在不能下楼了?”
“唉,还下楼呢?他去年冬天又脑出血,目前话都说不了,吃饭靠我喂着吃。大小便不能自理了。”
我的心一颤,我忽然明白她为啥说她也今年第一次仔细看这丁香花儿了。
“他睡着了,我才偷偷的来看看这丁香花儿,他这病啊,弄的他的脾气很坏。我上次下楼回去晚了,他就把他的手机给摔了。他要找我。只能弄手机键子,拨号可以,但不能讲话。还有,就是我在家,喂他水喝,要是温度不好,他也生气呢!有时候,他发脾气,我就委屈的偷偷掉眼泪,可转过来一想,谁叫他是病人啊,病人啊,就是心焦。”
“孩子们都工作忙,他就靠我伺候了。”
“你信吗?除了对着手机和我姑娘儿子和亲属说话,还有送菜的,我已经多半年没和谁好好对面聊天了。”
我忽然无语,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她。
女人说着从树后面走出来。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
"我得走了,一会老伴该醒了。"女人说。
女人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
“妹子,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没拍照片……”女人好像笑了。
“求你给我在这丁香树下拍个照片吧,回去叫我那老头看看,他眼睛还可以,别看他不能走路,不会说话,脾气变坏了,可他心明白呢!”女人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连连说好,女人就站在丁香树下,她的短发有些凌乱,眼睛布满了血丝,她穿了一件带黑花纹的旧上衣,一条黑色裤子,一双平底布鞋,慌忙中我也忘记叫她摘下口罩就连拍了几张。
拍完照片,女人又翻开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那是他老伴没生病时的照片。
女人边给我看边说:“你看,我老伴没生病时可帅气了,一米七六的大个啊,现在叫我伺候的也特别干净……”女人的语气透出满满的自豪感。
我定睛一看那照片,说心里话,那是一位普通的再不能普通农村老头,我实在是不敢恭维说他帅气。
女人说完揣着手机走了,可刚走几步,又回来了。
“大妹子,这物业这时候该下班了吧?我想摘一朵丁香花,拿回去给我老头看。”
我连连说,没事,你摘吧,我给你看着点物业管理的人。
女人观察了一下丁香树上的花,最后,选了一朵很大的淡紫色的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要不,我就不偷摘这花儿,今天不都说是520吗?我这半辈子都没过儿,我老伴最喜欢这丁香花儿,我送给他当礼物,他看到了肯定高兴。”
女人说这话时,我感觉到她笑了。
女人拿着那朵紫色的丁香花,走得很快。
望着她的柔弱背影,这一刻我的眼睛瞬间潮湿,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平凡女人在面对生活不幸时的坚强和乐观,更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一阵微风吹过……小区里的丁香花随风飘摆,在夕阳的余辉下越发美丽。
那个女人已经上了楼,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能有时间下楼看丁香花,我始终没看见这女人的脸,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最美的那朵丁香花,在文学的世界里娇弱的略带忧伤,而在现实生活中,又像春天明媚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