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山婆婆归来
童话｜山婆婆归来
上一章 黑熊岭“婆婆，真的是你吗？”山楠麻利地爬上干草垛。
柴房里有两垛柴，一种是易燃的秸杆和细草，一种是可以烧成炭的干木枝。这些都是大红每天洗完兽皮后，在做饭的碎片时间里捡来的干树枝或收集的干草，以备不时之需。
婆婆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伸出手拉山楠一把，两人并排坐下，四条腿垂在草垛边上。婆婆拉开毛皮大皮，把山楠裹在里面，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婆婆，你在做什么？”
“我在缝手套。”
“给谁缝的？”
“先猜一猜，缝好了就给你看。”
“不猜不猜。”山楠把头缩在婆婆的大衣里。
“哈哈，婆婆，里面真好玩。”山楠的奶奶也有这样的大衣，但她从来没裹过山楠。奶奶一年四季很少呆在家里，而山楠喜欢呆在柴房，两人很少有交集，根本亲近不起来。
山楠举起拳头，嘿一下，哈一下，像舞狮一样在婆婆的大衣里摇头晃脑，玩一会儿，掀起一条缝透透气，一双明亮的眼睛察颜观色，看婆婆是否生气。
婆婆一手捏线，把线头放在塌垂的包子嘴巴里一抿，用食指和拇指一搓，左手捏针，右手穿线，一次过。
婆婆没戴老花镜，眼不花耳不聋，穿针引线又快又好，脸上没有一点责备的表情。
山楠脱掉鞋子，重新钻进大衣里。婆婆的大衣真大呀，山楠踮起脚尖也没把大衣撑起来。山楠学着舞狮人的模样，一会儿晃晃脑袋翘翘腿，一会儿翻翻跟斗，玩得满头大汗。
山楠掀起大衣钻出来，鼻孔里呼呼冒着白汽，头顶像烟囱一样冒出一缕细细的白雾。
“太热啦。”山楠解开脖子上的纽扣，准备脱掉羊皮袄。
“吃个苹果降降温。”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好看的苹果，鲜艳的红色果皮上，布满经线一样的金丝。
山楠停下解纽扣的小手，接过金丝苹果。咬一口，又脆又甜，一点都不酸，一种熟悉的味觉直达山楠的大脑。梦中的婆婆，梦中的苹果，原来都是真实的。
山楠坐在婆婆旁边，大口吃着脆甜的苹果，歪着头看婆婆缝手套。
婆婆在剪好的兽皮和花布中间铺上一层棉花，一针一针缝好，再把缝好的两片棉兽皮捏在一起，四周对齐。
婆婆左手捏住布片，右手顺着布边飞起一针，线拉直，飞起、拉直、飞起……
婆婆找的花布真好看。浅蓝色的底上印着金黄色的星星和月亮，一丛丛的绿草上，一只深蓝色的猫咪跳跃着扑向小红花上的蝴蝶。
山楠吃着苹果，看着婆婆穿针引线，那片花布在她手里慢慢旋转。
“还热吗？”婆婆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腰，用手握握山楠冰凉的小手。
“不热了，有点冷。”山楠把果核扔出门外。
婆婆帮山楠系上脖子处的纽扣，捧住小手放在掌心里哈几口热气，重新把山楠裹进大衣里。
“婆婆马上就缝好。”
婆婆把最后一点布边对齐，左手捏紧，右手飞针，几个飞起落下后，婆婆把花布翻进去，露出染过色的蓝兽皮。边边角角拉直抻平，一双面包似的手套就做好了。
“戴上试试吧，孩子。”婆婆递过来一只手套。
“是给我做的？”山楠拿过来，戴在右手上。手套像一个四指连在一起的手掌形面包。里面的花布毛绒绒的，戴上既暖和又舒服。
“婆婆，大拇指怎么有点扭？”山楠看着手套上的大拇指向手背上翘着，怎么摁都摁不过来。
“换一只手再看看。”
山楠脱掉手套，戴在左手上，刚刚好。山楠偷偷看婆婆，婆婆正在低着头赶制另一只手套，根本没有取笑他。她把两片加过棉花的兽皮对齐，一会工夫就缝好一圈，翻过来，一只右手套就做好了。
“戴上手套，小手就不怕冷了。”
山楠的心里暖暖的。小时侯，妈妈也给山楠做过两双。后来，妈妈在做棉袄时总会做两个大口袋，山楠把手插进翻毛的兽皮口袋，很暖和，但是想玩雪时就不能插进口袋里。以后有了这双手套，堆雪人时就再也不怕冻掉手指了。
“婆婆，你做的手套很暖和，我也非常喜欢这种蓝颜色。”
黑熊岭的村民都喜欢把熟兽皮经过简单地裁剪，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们穿的都是兽皮的本色，很少穿染色的兽皮。
老虎镇能染出来的颜色只有两种：黑色和暗红色。
想染黑色用柿叶，想要红色用茜草。茜草难找，大多数人做鞋子就做成黑色，只有小孩子的衣物才做成红色，万事图个好。
“你喜欢这种蓝色？我有一个颜料盒，想不想看看？”
“想呀，在哪里？”山楠翻看着手套，两脚钻进鞋洞，穿好。这抹蓝色太漂亮了，婆婆还有多少种漂亮的颜色？
“我带你看！”婆婆右臂揽住山楠跳下柴垛，从大口袋里摸出一把伞。
走出门外，婆婆握住伞柄晃一晃，砰砰砰，一把七色堇似的伞撑开啦。
“婆婆，我们可以打伞吗？”山楠的目光从那把美丽的花瓣伞上，带着疑惑转移到婆婆的脸上。
“你喜欢玩伞吗？”
“喜欢玩，可是奶奶说伞下住着鬼，天不下雨时不可以打伞。”
“我经常打伞玩，就像今天这样，怎么没看见过一次？喜欢就来玩喽。”
婆婆左手揽住山楠，右手握紧伞柄，大拇指按下按钮，头顶的七色堇花瓣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发出嗡嗡的蜂鸣声。大伞稳稳地向前上方飞起，越飞越高，高过树梢。
山楠双臂环着婆婆的脖子，闭着眼睛紧紧地缩成一团。
“不怕不怕，我们像不像一只会飞的小鸟儿？”婆婆看看肩上的糯米团子，一张皱脸轻轻地贴在山楠的头发上。
山楠慢慢睁开一条缝，看见松树披着超大的兔毛大衣，一只松鼠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松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远处，厚厚的积雪覆盖在田野上，分不出哪里是农田哪里是山地。山楠看见变小变矮的山七在院子里走过，挑起门帘沿斜线走进另一间房子。山七家的四间松木房子，呈直角方块排列，是全村最大的房子。
大伞飞出村子，向山顶飘去。山楠适应一段时间，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美丽的冰雪世界。
太阳低低地伏在山岗上方，柔柔地放射出万道光芒，山楠眯起眼睛看着太阳，看到大大小小的光圈在光芒的簇拥下，闪出迷人的七彩光。
山上铺开一层厚厚的白地毯，白桦细细的树枝上裹着一层冰晶、敷着一层雪，一棵二棵三四棵，一片一片又一片，两只梅花鹿在玉树林间穿行，身后的雪地上烙上一串串梅花印。
一只紫色貂爬出家门，在一棵红松下左顾右盼，小小的耳朵，小小的眼睛，吐着一条粉红的小舌头，就像一只肥胖的猫咪。
“婆婆，快看，它多可爱呀。”
“是呀，它身上没有一根白针毛，更没有一点杂色，油光水滑的紫皮毛是许多猎人的眼中宝啊。现在山上已经很少很少了，真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这种小东西喽。”
“婆婆，我长大了不当猎人。”
“你是猎人的后代，你不当猎人当什么？等你饿了穷了，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拎着猎枪上山。”
“婆婆，我饿着也不杀那只小可爱。”
“就算你违拗祖辈，不当猎人，你也挡不住别人猎杀呀？”
七色堇大伞平稳地降落在小院里，婆婆收起伞，变成小小的一团，挂在门外的木柈上。
“好了好了，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啦。”婆婆打开房门，摸摸山楠有点发黄的头发，心里软软的。
婆婆拉开桌下的小柜门，取出一只精美的描金红木盒。
童话｜山婆婆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