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华沙从睡眠中坐起，神色忧伤而黯淡，就像亲眼目睹一件令人悲伤而不可避免的事。

“母神死了。”华沙不无遗憾地说。

她爬起床，推开窗户，望向天边圆月。在月亮女神的见证下，大地母神离去，世界依然是世界，只是不再有母神。

神情迷离中轻唱《大地母神》，她从未唱过此歌，也从未听人唱过。或许只有四处游走，依靠弹奏竖琴歌唱过活的吟游诗人才会吟唱远古时代流传的《大地母神》。待华沙回过神来，发现两行泪水早已挂在脸上。她从未见过大地母神，只在今夜的梦中。梦中仙女聚集唱着《大地母神》，祭奠逝去的母神。鹿与狼一同悲鸣，青蛙跳入湖底探寻母神的身影，微风吹拂水面，水面圆月依旧清晰无波。

华沙觉得大地不再具有梦幻色彩，伴随着眷顾森林和陆地之民的母神死去，世界逐渐变成真实。森林是森林，陆地是陆地，岛屿是岛屿，万物和人本能地隔阂开了，只因无人再无私地眷顾着整个世界了。大地在腐败中沉沦，谁也无法阻止。一股黑暗遮蔽华沙的内心，使她喘不过气来。她捂住胸口，喘息着跪下来，那感觉就像整个身体沉入湖底，无法呼吸，无法挣扎。两眼发黑，华沙失去知觉，什么也不知了。

梦里大地在枯败，世界一步步滑向死亡的怀抱。森林和平原如染上瘟疫大片大片地死去，世界死气沉沉。森林动物因森林的死亡在饥饿中死去。狼群啃食最后一具动物的尸体，饥饿驱使狼群离开森林，闯进村庄袭击牲畜和村民。村民联合起来保卫村庄，对抗无产和狼群的灾难。人人陷入恐惧，无人耕种，土地荒废。灾难在蔓延，城镇里男人争抢粮食和面包，不惜动用刀兵。孩子和母亲抱着父亲流血的尸体哭嚎。天上飘落灰尘，如同灰色的雪。抬眼望去，那是阿空加瓜火山喷发飘来的火山灰尘。

睡梦中华沙眼角滑出一滴泪水，没入发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