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并非短暂，只是你的比较短

有一首歌叫《如烟》，歌里描述的是老人临死之前，生前画面在脑海里回放的场景。在歌曲的最后，老人发出了这些感叹。他追悔莫及，但无能为力。很多人都在感叹，生命是如此的短暂。那么，面对生命之短暂，我们应该如何处之呢。塞内加在几千年前就给了一个答案：生命并非短促，而是我们荒废太多。一生足够漫长，如能悉心投入，足以创造丰功伟绩。

这个句子出自塞内加的《论生命之短暂》。本书由三篇书信组成，第一篇与本书同名，讲述塞内加对于短暂生命的认识；第二篇是《致赫尔维亚的告慰书》，是塞内加被流放时安慰母亲的书信，主要讲如何面对苦难；第三篇是《论心灵的安宁》，主要讲如何改变心灵的脆弱状态。这三篇相互独立，又统合在如何将短暂的生命过的更长、更有质量这个主题之中。

讨论生命之短暂，自然要从“生命”与“短暂”两个词语的意义谈起。

先看生命。塞内加认为：“生命是人类的行使路线，沿着它一路走下去，既不会倒退也不会更改，他不会发出响动提醒你他的迅驰，而是无声无息地向前流走。他从第一天起步，一路前行，没有停顿，没有转向。”可以看出，生命本身就具有不能回溯的特点，每一天过去，他就成了历史，不能回头的每一天组成了我们已经逝去的生命。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当生命走到尽头，也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可能。因此，生命才显得弥足珍贵。

再看短暂。塞内加认为，生命既有长度也有宽度，因此，生命的短暂也体现在这两个维度当中。

在生命的长度上，塞内加将“短暂”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因为生命无法回溯，而且总有终点，所以无论如何，它都有确定的长度，不可能无限延长下去。第二，在有限的生命面前，只有有意义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但作者提出，我们用了多少时间与债主周旋，与情妇厮混，与贵族结交，与门客敷衍，再删去生病、睡觉与无所事事的时间，我们挥霍了大部分，有意义的生命所剩无几。这样一算，生命显得更加短暂了。第三，拖延症是我们这代人的通病，在短暂的生命中，由我们亲手拖过去的生命，又占了多少呢？塞内加讲：“拖延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他夺走了到来的每一天，他寄望未来却放弃现在。”我们总是幻想，毕业以后要做什么，然而，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去做呢？谁能确保我们活到毕业？谁能确保我们按自己的路线而活。即使伟大如凯撒，依旧死于非命。只将希望寄托给未来而浪费现在，也是将生命变得更短了。第四，人们总是将有限的生命分给别人。塞内加看到别人占用另一个人时间，另一个人还应允，就感到很奇怪，他认为这些人“只想到了占用时间的事由，而没有考虑时间本身。”这样的说法是很值得深思的，因为我们为别人或别的事情付出的那一天，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末日。

在生命的宽度上，塞内加认为：“沉迷杂务的人的生命都是短暂的。”在他看来，生命的宽度在于在有限时间内，做有意义的事。如果将大多时间放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生命就变短了。他将无意义的事情总结为三点：分别是沉醉于金钱与虚名，深陷痛苦，以及心灵的脆弱。

首先来看金钱与虚名。塞内加认为执着于功名利禄，是在“用生命安排生命”，“利用虚假的快乐满足虚伪、幼稚”。而这种行为，最终只能使得自己“被命运的恩惠所骗，被金钱名誉束缚”，拒绝长久快乐的心智成长。我们想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必定需要金钱与名誉，而这些只是手段，如果将其变为目的，那便本末倒置，为了生活得更好，却将生活搭了进去。这样的现象是很悲哀的，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钱财，却主动让功名利禄将自己的生命瓜分殆尽。

其次，我们来看生命中的痛苦。塞内加认为痛苦是人的本能反应，是正常的：悲痛是强烈的，悲哀之感是无法抑制的，表面上装作镇定，内心却泪水滂沱。不过，如果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那便是浪费生命，是不应该的。人们总是在失去，失去财产，失去理想，如果每次失去都伴随着毫无作用的悲叹，那生命只能在悲叹之中流逝。

最后，我们来看心灵的脆弱。在塞内加看来，心灵的脆弱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失败导致脆弱，二是不被认可导致脆弱。在面对失败时，人们总是感到心中的愿望已经破灭，陷入艰难的境地而又无法自拔，甚至想隐居，想从生活中隐退，逃避自我，或者只能够通过浮躁的愉悦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在面对不认可时，我们一方面害怕被别人知道不好的事情，竭力获得好感与声誉。另一方面，我们又意识到自己存在弱点，觉得自己会变坏，并且如命悬一线一般随时会掉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总是偏袒自己的性格与判断力，认为自己做的不错。实际上，成群的马屁精中最大的一个就是自己。这样的自我安慰一旦被人戳破，就走向了万劫不复，感到所有的成绩成为泡影。

面对这些生命长度与宽度上的短暂，我们又应该如何处之呢？塞内加建议：

第一，“生命如能善用，便足以长寿”。生命在长度上确实是短暂的。我们无法改变，也不能够让其倒流。但我们不要抱怨，因为时间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问题在于我们如何使用这有限的生命。只要我们不贪得无厌，不碌碌无为，不醉生梦死，不闲置荒废，不将其置于他人的掌控之中，为自己所用，便无愧人生。这样，我们便可以做到塞内加所讲的“既不渴望，也不害怕明天的到来”，正确而无愧的享受生命。

第二，对于金钱名誉，我们需要以身外之物的心态看待他们，将其束之高阁，以便将来失去时会意识到她只是被拿走而非被夺走。同时，我们也要意识到，大多数人都是穷困的，但他们反而更幸福，因为他们的心灵较少受到困扰。没有钱要比有钱又失去好受很多。在日常生活中，塞内加也提醒我们追求节俭，不屑于浮夸作秀，以功能性考量事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真正利用金钱与名誉，而不被其控制。

第三，塞内加赞同尝试一切，享受一切，包括痛苦，这样我们什么都不会被拿走，而只会不断的添加。在痛苦到来之前，我们要尽力依靠自己获得最大的快乐，快乐多了，即便会失去，也比不快乐就失去要幸福。在痛苦之中，我们要意识到顺境与逆境对于人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要有宇宙的本性和个人的德行这两种东西存在，我们所痛苦的，所失去的就微不足道。同时，我们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用悲伤的暂停期积聚力量，让理性控制自己的精神，理智战胜悲伤将会带来永远的平息。

第四，面对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脆弱，首先正确评价自己，评估自己正在做的事，根据自己的性格特征选择工作、朋友，以及交际方式。其次，塞内加提出要树立自信，相信自己的路是对的，不要误入纵横交叉的歧途。最后，即使自己的错误被人发现，也要把过失放到光天化日下，让每个人看到自己其实也有这些错误。因为自我反思带来的快乐远比反感来的多。此外，还要以坚韧的精神来忍受困境，有藐视困难的精神，以放松的态度来忍受，从而面对内心与自然。

最后，不论是上述哪一种问题，都要求我们要保持自然平和的心境。塞内加认为：“灵魂是自由的，与整个宇宙及所有时间平行，他永远不会被流放。”同时，“灵魂也是自然的，随遇而安，以自然所安排的时间做该做的事。”只有自然纯朴，不掩饰自己，才能发现问题，看淡问题，解决问题，回归自我，找到自己最自然的生活方式，从而得到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