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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事The Moment 03

2017-07-02  本文已影响44人  夜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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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跪在夜家的祠堂里,听着窗外的雨声,默默想着这样的连日雨,催开又摧残了多少花儿。不知门前的那株海棠,开了几朵又落了几朵。

十里亭一战,一滴血和孤狼两败俱伤,双双身死的消息传遍整个武林后,我便跪在了这里。

听了几日夜的风雨想了几日夜的花儿。

想着,在那遥远的荒漠里有着两层房屋高的仙人掌,快要开花了吧。不知道这江南的花儿,到了那里会不会开出不一样的香气来。

                              2

多年前,江南的水乡风轻波静,静的像妆台上铜镜。直到那一只来自大漠的孤狼,放言挑战江南七大高手,并在一月间挑战并杀江南七大高手中的六个,这一湖的水便被那只孤狼一点点翻腾成惊涛骇浪。

于是,一滴血便寄托了整个江南武林的脸面。

一滴血,江南七大高手之末,没有人知道他是他还是她,更没人知道他师承何门。人们知道的是他使剑,且每杀一人便只流一滴血,这便成了他的名。

第七,并不是说武功最弱,只是相对另六个,他的出现最晚,仅此而已。

                                3

“小夜,你说人死了还会有来生么?”

阿莫说的时候并没看我,他是对着酒说的。

“也许。”我默默数着地上的酒坛,一二……五,看着那五个东倒西歪的酒坛,不由的叹口气,将手上拨弄的算盘推到他面前。

“又没了?”阿莫抓了抓头,“这么快!”

“你的银子只够喝你手上的这坛了。”

“行了,爷这去给你拿。”阿莫摇了摇手上只余半坛的酒,脚步有些不稳的向门外走去。

阿莫是这个镇上的捕快,没有家室,没有名姓,人们都只是“阿莫阿莫”地叫。认真说起来阿莫并不是捕快,只是人们习惯这么叫,也不见有官府的人否定,便就这么叫了。阿莫是五年前到这个镇上的,来的时候并不是官身,只是凭着一身好武艺帮着衙门抓了几个江洋大盗,久了,衙门里的官老爷有了无处下手的惯犯便丢给阿莫,并给以相应的报酬,阿莫便是靠着这点赏金过活。至于他来自哪里有过怎样的过往,却无人知晓。

知道阿莫叫阿莫是两年前,那天他同往常一样,坐在客归的角落默默的浅饮低酌。所不同的是,那日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浅碧色衣裙的女子,微垂着头,看不清样貌,手上紧紧握着一把短剑。那握剑的手很白,白的很不正常。

注意到他们除了阿莫是客归的常客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个女子手中的剑。那是一把传说中的剑,理论上说不是我这个小镇上的一个酒馆掌柜可以认识的剑,可我偏就认识了。

阿莫这两个字便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她说的时候语音有些含糊,似是带着哽咽。

他们坐了很久,那女子在说了阿莫两个字后便不曾再说一字,而阿莫却从始至终不曾言过一个字。

那一日我的头很疼,疼的我只能缩在柜台的角落。

之后阿莫便消失了。消失了整整一年零六十五天,之所以记的如此清楚,是因为他欠了酒馆两坛酒钱。

再次见到阿莫,他看上去更像个饱经风霜的糟老头。在他进门时我这双有着过目不忘的眼睛是花了好久才认出的。

进门便习惯性坐去角落。比起一年前更是沉默了,只在要酒时才会说上一句:“小二,酒。”

那日我送去了五坛酒。送第一坛时我想说:好久不见。送第二坛时我想说:您慢用……可眼见第五坛见了底我只说了一句:“你还欠着两坛酒钱。”

他却是头也不抬的只盯着手里的酒说:“你说,人死了还会有来生么?”然后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扬长而去。

他这一问便问到了今日。

“也许。”我也答到了今日。

在答了这两个字后,我总会在心底轻叹:没有来生,我还苦苦守着一个破酒馆干吗?

                                  4

阿莫再次出现在酒馆是在一个月以后,并拿来了一叠银票。那一天他要了第六坛酒,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小夜……坐一会!”这一次六坛开了封的酒整齐的排在桌上,每一坛都散发着清冽浓香。

我在他对面坐下。

“我要离开了,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阿莫将一坛酒推到我面前,“当是为我践行吧。”

“我不喝酒。”这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的,阿莫也是知道的。

于是阿莫便不再理我,自在一旁喝着酒。我便坐着打盹,昨儿个睡的有些晚。

“小夜,假若……”阿莫在喝完第五坛酒时抬头对我欲言又止。“假若……”

“什么?”我将眯成一条缝的双眸睁开了些。

阿莫却又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伸手抓过我面前的第六坛酒便喝。我并没有阻止,虽然我知道这一坛喝了他必定会醉。

果然,在第六个空酒坛碎裂后他趴在桌上不动了。

在我起身离开时听到了他仿若呓语的三个字:“夜……来生……”

                                      5

在那个穿着浅碧色衣裙的女子走进酒馆时我便知道有一种东西不复存在了。

“他走了。”我看着窗外凉白的夜色,将身上灰色的袍子紧了紧。

“他在十里亭,等一滴血。”浅碧色衣裙的女子微笑着,看向远方。“等了三年。终归无可避免。”她说最后四个字时,垂下眼眸,神情哀戚落寞。

“阿财,帮帮我!”

                                      6

十里亭建在半山腰,亭子的下面是雾色迷蒙的长江,亭子的上面是翠色延绵的峰峦。阿莫便立在亭中俯瞰苍茫江水。

四月的十里亭是和风温润的,只是那江面上的几点白帆,飘飘荡荡,无端添了几分愁苦!

“阿莫!”我仰起头看着那个依亭而立的男子,脚不停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数着,最后停在离他三个台阶的地方。“正好三千零八级。”

“你来了!”阿莫的语气有些惊诧,可表情却是淡漠的。

“给你践行。”我越过最后三个台阶,站在他右边,同他一起俯瞰脚下的江水,直到月上柳梢。

“我在等人。”阿莫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

“你等的人便在这里了。”我回他一个微笑,“明天你该是归去了。”

“江南的水美,养出的多是美人!”阿莫说着又转过头去看向远处。“在开始喜欢上这个江南时,却发现得罪了整个江南!”

                                      7

江南,说起旺族莫过夜家。夜家不是武林世家,更左右不了武林风向。可是夜家有钱,有着整个江南的银子。然而夜家却是个连会些强身健体武功的人都没有,这是所有江南人家都知道的事实。

可是夜家有了小一辈的大小姐后,极少的几个人便知道了,这一辈的夜家出了个了不得的江湖人物。

这一辈的夜家只得一子一女。大小姐夜来生,二公子夜来财。

夜来生十五岁那年,江湖突然出了个一滴血。十六岁那年,一滴血成了七大高手之一。除了那么几个有数的人,没有人觉得这会和一个商人女有半点关系,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

可是我却知道,夜来生便是一滴血,不因别的,只因我叫夜来财。

世人不知道的是,夜家的主人每一代都是武林中的不世高手,这是只有上一代家主才知道的事。而人们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出现需要他们出手的事情。

而我作为夜家的少主,却也有着另一个身份——江南七大高手真正的首。这却是只有夜来生一人知道的。

十五年前的江南,雨狂风骤。十五年前的我晕倒在一堆饥荒的人群中,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抹浅碧色的衣裙。那时候我想,这便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了。

醒来时,我便成了夜家的少主。他们说我像夜家早逝的少主,九分的像。扣掉的一分是我的左脚拇指上少了一颗朱砂痣。

于是我便成了夜来财。

一个很有财的名字,却混着江湖的事。只因那一抹浅碧色成了我的姐姐,虽然我大她一岁余。

                                    8

我阻止不了那一场宿命般的相见。

那是一场阿莫与夜来生的花事。

                                    9

“所以你想离开不容易啊!”我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流水,心里却想着,要是这么跌下去会怎样呢?

“我是必须要离开的。”阿莫说着解下了背上的刀,轻轻抚摸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拿刀,他的动作很缓慢,像一个年迈的老者在爱抚着孙子般,轻柔,迟缓却又坚定。

“那就过了我这关吧。”我笑着抬了抬手上的剑,“毕竟,江南父老乡亲的脸面是丢不得的。”

“小夜,你说我为什么要来江南啊!其实江南也很讨厌,这里的雨会把人由外到内淋个透。”

是啊,为什么要来江南呢?仿佛间又见十五年前的那抹绿。

                                    10

“听说,大漠的风景很是不同。很想去看一看长河的落日,大漠的孤烟。”我丝毫不在意胸前那个殷红的血口,只转过头去看向那个一步步行来的浅碧色身影,“姐姐,替我去看看可好?”

“阿财……”

我摆摆手,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蹒跚而去。

这一别,便是阴曹地府也不得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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