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颂扬两代人献身抗痨事业的纪实文学《奇医神药》(连载四)

    安口村上了年纪的人说，武桂兰的命不该绝。

    跳井风波平息后不几天，武桂兰的二爹来找武双印：

    双印，和你商量件事。

    武双印不解地扬扬眉毛：

    “啥事?”

    二爹燃着旱烟锅:

      我是听别人说的，消息或许可靠或许不可靠，说出来你觉得合适了再办，不合适当我没说。”

      武桂兰二爹有说话罗嗦的毛病，眼看接触到正题了，打个照面又跑得老远，把武双印急得差些儿骂娘。

      “甭绕圈子好不好，胡同里扛椽直出直入吧，不管你是听谁说的，讲还不行嘛，和你说话真能急死人。”

      二爹摸摸刚剃过的光脑袋:

      “是你要急死，不是我让你急死。我说话还能算罗嗦呀，你听没听说过《 罗嗦信》的笑话?”

      《罗嗦信》的笑话，是武桂兰二爹的得意之作。说的是有个人出门在外，给家里的妻子写了封信，谈起回家的日子，便写道：不在初一即在初二，不在初二即在初三，一直数到月尽三十。后来又让把床下的那双棉鞋拿出来晒晒太阳。何以如此?因久生霉，容易烂也！信尾嘱咐：千万千万！本当写草字头下边一个禺字繁写的万，又恐怕妻不识，只好写简写万字。武桂兰二爹头一回讲这笑话，逗得听众哈哈大笑，讲的次数多了，不但没人笑，反惹起别人讨厌：“不能讲个别的？”二爹不理，照讲不误。现在，他一提《罗嗦信》，武双印就火冒三丈，噔地站起来：

“二哥，你是看我日子过得舒坦还是怎么？你有工夫讲笑话，我还没时间听哩！你有正经话快说，不然我走!”

    二爹连忙拦住武双印:

    “慢走慢走，我有正经话说。”

    武双印重又蹲下，闷闷地说：

    “别罗嗦了，快讲。”

    二爹又来了劲：

    “是我罗嗦还是你罗嗦，若不是你打断我的话，早就讲完了。”

    武双印对他罗嗦二哥哭笑不得：

    “哎呀，你到底想说啥嘛!”二爹不紧不慢地说：

    “我听到个好消息，是关于桂兰的。昨儿个听说车村刚从太原回来个年轻医生，大学毕业，满肚子墨水，看病看得好极了，看一个好一个，再难缠的病到他面前都是小菜一碟。人常说，宁请红医，不请名医，没准眼下年轻人手正红着呢，让他看看桂兰，兴许会好。”

    武双印兴奋得如同走路捡了个大元宝，眉飞色舞地问：

    “二哥，此话当真?”

    二爹满脸不屑：

   “双印，二哥除去说话罗嗦些，啥时辰说过假话?一开始我就对你说了，听别人讲的，当不当真不敢保。好在车村离咱村没多远，我过去探听探听就知道虚实。她二娘那慢性病得了好几年了，医生来了，一块儿瞧瞧，岂不是两全其美。

    武双印连忙催促:

    “快去快去，好我的二哥哩!”

    二爹未走到门口又返回来：

    “双印，你要是信不过那医生，先让他在你嫂子身上试试，有把握后再给桂兰看。

    武双印没敢搭腔，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怕一接话茬，罗嗦二哥又跟他没完没了。

    打发走女儿她二爹，武双印挑起一担茅粪往地里送。他边走边寻思：这医生不知是啥人物，真有二哥讲得那般活灵活现么？如果是，干嘛放着好端端的大城市不呆，钻到这山沟沟里来？如果不是，旁人不会替他扬名，看病可不是闹着玩，病人绝不会没治好就说好了。武双印想来想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心一横，管他呢，医生来了再说，大不了管一顿饭再花几个钱。想起花钱，武双印又发愁了。万一这医生是个黑心肠，没边没沿地使劲儿要，他可承受不起。

    武双印接连往地里送了五六担茅粪，桂兰她二爹笑眯眯地回来了。武双印看到二哥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了底。

    “怎么样，二哥?”

    “运气不赖，我去了，医生刚出诊回来。请他来咱这儿，医生说能行。”

    “医生年龄多大?”

      “不大，怪年轻的。”

      “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咱桂兰经手的医生可不少哇!”

    “嗨！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罐？你能行咋不把二姑娘的病看好?”

      武双印在兴头上，没在意二哥话里有刺，接着问：

    “医生还说些啥?”

      “没说啥。医生看着是个老实人，不爱多说话。”

      弟兄二人说完，便各自回家打扫屋子去了。山里人讲究干干净净迎客人，柴门草户是对客人最大的不敬，更何况是迎接小有名气的医生呢!   （杜峻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