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18）
人生若只如初见（18）
第五章 康熙帝亲政无权 废辅臣制掌朝纲
康熙六年十一月，两广总督卢兴祖及广东香山县令姚启圣等人因澳门诈贿案，押解回到京城。由于此案牵涉到平南王尚可喜，而康熙帝刚刚亲政，且正与鳌拜在朝政权利上斗争，无力处理尚可喜也不愿此时与藩王为敌。苏克萨哈的权争失败，让同属于正白旗的卢兴祖不可避免的成为两庄大案的替死鬼，在被革职数日后，于十一月二十二日自杀。
卢兴祖在案发之后，自知很难在这场权斗下幸存，便暗地托人求明珠关照其家人。
卢兴祖与明珠相识多年，交情尚可，又因是叶赫那拉.苏克萨哈旧署官员，明珠生了同情之心。更重要的是，卢兴祖虽是封疆大吏，但由于远离中枢权争，并未被鳌拜放在眼中，于朝廷当前的局势来说，私开海禁也并非诛族的大罪，卢兴祖的儿子卢腾龙并未受到牵连，仍然在兵部任职。权衡局势后，帮助这样一个封疆大吏的家人生存，并无太大的危险。
苏克萨哈的死，激发了康熙帝剪除鳌拜的决心，也令康熙帝清楚的看清了，朝廷之中没有建立自己的势力是多么的无奈，政出不能出，令不能行，还处处受到掣肘。这令康熙有些焦急，自己才刚刚亲政，就面临了这么大的挑战。
这一日，天气有些燥热。很长一段时间里，朝堂上的各种国事民事滋生的种种思绪和焦虑，令康熙帝心烦意燥。下了朝，康熙把侍卫和太监们赶出殿外，独自留在书房，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很久。
良久之后，康熙终于平静下来，脑子里渐渐明晰起来，当前自己面临的问题都需要自己认真梳理，再找到办法解决，他想这应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应有的作为。
康熙翻开平日里的笺纸，在几张纸上分别写下了几个字：旗、蒙、满、汉、藩、旧。
“旗”字，是八旗的势力。主要有鳌拜为首的镶黄旗势力；以皇后赫舍里氏为首的正黄旗势力，还有苏克萨哈死后的正白旗势力；
“蒙”字，是蒙古势力。主要以太皇太后为代表的蒙古外戚势力；
“满”字，是满族望族势力。各族虽被打乱分归旗籍，但族氏关系仍然传承。
“汉”字，是汉官集团。庞大的官僚体系中有大量的汉官，是一股绝对不容忽视的力量；
“藩”字，是三藩。平南王、平西王、靖南王这三个藩王割据南方，暂能听政于朝廷；
“旧”字，这是庞大的满族守旧派，遍布在各旗，各个利益集团之中。
这几个字摆在桌上，康熙把这几张纸进行着各种不同的组合摆放，每一种组合都是局势的一种可能。
康熙心里清楚，这里存在几层的厉害关系。第一层是八旗之间的利益冲突，第二层是外戚与皇族的关系，第三层是满蒙与汉族的关系，第四层是满族权势与儒汉先进文化的矛盾，第五层是中央集权与地方藩王的利益矛盾。处理不好这些关系，就没有机会扭转被动受制于人的局面。
窥悉了各方势力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康熙终于做出了决定，把六个字揉作一团，又展开撕毁，再揉作一团。
其实，早在亲政之初，康熙帝便已开始表明自己的政治主张。差人传旨李蔚和明珠进宫。
“臣李蔚，臣明珠奉旨觐见皇上。”
“起来吧。”康熙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叠折子，漫步走了下来，继续说道：“朕近日翻看先皇批奏过的折子，先皇勤政爱民，爱憎分明，立下了我大清入关后的基本国策。而先皇的罪己遗诏，且实有不符。先皇的事迹功绩应予以如实记载，不符处予以矫正。朕叫尔等来，要给尔等旨意，篡修先皇实录，以记之。”
“皇上，先皇遗诏乃太皇太后懿旨。矫正遗诏牵动国之根本，臣恐太皇太后降罪下来…”李蔚用言语打探太皇太后的态度。
“皇上，微臣亦有李大人同样的担忧，先皇驾崩之时，索尼、苏克萨哈几位辅臣侍驾在旁，先皇留下遗诏时几位大人在场，如今两位大人相继不在了。矫正遗诏之事，除了影响皇室颜面，在朝廷内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明珠待李蔚说完，补充道。
“此事，朕会在向皇祖母请安时说道此事，尔等毋需再说。李蔚，朕打算让你负责先皇实录的攥修，明珠你辅助李蔚编修。”
“微臣李蔚/明珠，遵旨！”二人异口同声领命回复。
“这是朕对先皇罪己诏书里不符的内容驳注，你们拿去，先皇对国家的功绩不能被掩盖，朕和尔等臣子有义务还先皇一个公正的评价。”说着康熙把手中的一叠折子递给了李蔚。
“还有，这写一份是朕为先皇写的碑文。朕要为先皇立碑，让后世之人都能知晓先皇的圣德神功。”康熙帝走回龙椅，从椅子上拿起一叠纸，向前一伸递过来，李蔚马上驱步上前接过。
“皇上宅心仁厚，乃国家之福，百姓之福。”李蔚退回明珠身旁。
“先皇在天之灵必会保佑我大清国泰平安。”明珠道。
“攥修先皇实录，是今日所说三件事最重要的，你们不得马虎。”康熙说道。
“微臣遵旨。”
随后不久，朝廷下旨攥修《世祖章皇帝实录》，李蔚任纂修总裁官，明珠任副总裁协助李蔚编修实录。这一任命是康熙帝亲政后一项政令，向满州守旧势力表明了施政态度。
亲政与废除辅政的矛盾，康熙帝都在抗争，为了取得最终的亲政胜利，悄然的做了周密的准备和安排。
1、利用赫舍里氏与鳌拜的矛盾，调索额图任近臣侍卫，谋划并训练侍卫、拜唐阿年少年作为皇帝近侍，表面上看是贪迷摔跤玩乐；
2、在朝廷六部中枢位置任命代表先进政治文化势力的汉官，如任命黄机为吏部尚书，郝惟讷为户部尚书，龚鼎孳为礼部尚书等；
3、培养自己的汉官势力，如侍讲学士陈廷敬、熊赐履、给事中赵之符等人；
4、从地方行政制度着手，布局与鳌拜势力对抗的力量，譬如提升布政使地位、对地方总兵权力核查任免权力的控制，以抑制和削弱鳌拜的督抚权力，建立起自己的政治体系和制度。
康熙八年，朝廷内外的布局在康熙帝示弱的情况下悄然准备妥当，而乾清宫与保和殿处于修缮之中，康熙搬往熙和门以西的武英殿居住。
这一日，索额图陪伴康熙帝检查完侍卫们练习摔跤后，回到武英殿内。
“索额图。”康熙帝说道。
“臣在。”
“侍卫们擒拿之术练习得如何，当得起重任吗？”康熙说道。
“鳌拜虽然勇猛，但毕竟是一人之力，我以数位熟练布库的侍卫合力擒拿，应当可以克制住一时。”索额图回道。
“此事关系到国家社稷，不可有半点闪失，应当做周密安排，以图万无一失。朕要的不是克制住一时，朕要的是能擒住！”
“喳！皇上放心，侍卫、拜唐阿数月来武功精进，微臣也让他们练习合击配合之术。单以单打独斗，臣不敢妄说能擒住，若数人合力以扑击之术，分而制住双臂双腿和脖颈，当可达成制住之效。”
“鳌拜有满洲第一勇士之称，几个侍卫恐怕并不保险，还需更加周密的计划一下。”
康熙帝与索额图如此这般的商议了一套多重保险的连环之计，以确保事情能够一击即中拿下鳌拜，不会出现失败的可能。
“索额图，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康熙命令索额图不可泄露擒拿鳌拜的计划和消息。
“臣遵旨。”索额图立即跪拜在康熙帝面前。
“还有，此事在那天之前再告知侍卫和拜唐阿，朕交由你来调度安排。”康熙帝把设计擒拿鳌拜的具体事务交给索额图全程安排和负责，继续说道，“鳌拜一旦被擒，你即刻带朕口谕给黄机、明珠捉拿鳌拜党羽。”
“臣遵旨。请皇上放心，臣必不负皇上重托。”
五月初，按照事先计议，康熙帝以入宫议事为由，召鳌拜到武英殿议事。事先在武英殿内埋伏了侍卫，待鳌拜到达武英殿，被索额图拦下。
“鳌大人，皇上正在玩布库，下官这就进去禀报。”
鳌拜没有说话，不一会儿索额图便出来殿门，对鳌拜说：“皇上有旨，请鳌大人进殿。不过，这会子不是上朝时间，请鳌大人把刀交有下官保管。”
鳌拜心虽生疑，但并未在意和细想，心想这武英殿现在是皇帝暂居之所，私下的召见，想必小皇帝有什么事求自己商议来办，便把配刀交给了索额图。
“老臣鳌拜，奉旨觐见皇上。”鳌拜禀报后跨进武英殿。
“鳌大人，朕有些事要与大人商议。”康熙帝擦了头上的汗，把手帕递给近身的太监，示意鳌拜就坐。
“鳌大人，请坐。”站在一旁的侍卫，引导鳌拜坐下。
“谢皇上，不知皇上召老臣来有何事？”
“鳌大人，朕有些事想与鳌大人商议。不过朕刚刚与这些侍卫摔跤，有些累，喝口茶解解渴。来呀，给鳌大人上茶。”
“谢皇上。不知皇上所说商议之事是何事。”
一个太监端上来茶水，递到鳌拜面前。
“朕收到各地的奏折，对由督抚核查任免总兵的提议有异议，鳌大人你看……”
鳌拜看着康熙帝提到的事，正是自己与康熙帝的政见分歧的事，从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托里拿起茶杯，未料到杯中茶水乃刚刚烧开的滚水非常烫手，不留神便将茶碗衰落在地，鳌拜赶紧俯身去捡拾，不料椅子一条椅腿折断摔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站在鳌拜椅子后面的侍卫和端茶的“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摔倒的鳌拜，并呼叫鳌大人摔倒了。
实际上，摔碗与呼叫声是号令埋伏的侍卫擒拿鳌拜的暗号，十几个布库侍卫一拥而上，将鳌拜擒住捆绑了起来。
“索额图。”康熙见鳌拜已经受缚，变唤守住殿门的索额图进殿。
“臣在。”
“传朕口谕，鳌拜已受缚，即刻捉拿班布尔善等鳌拜党羽！”
“臣领命！”索额图领命去往吏部刑部传旨。
康熙皇帝一举摧毁鳌拜集团的消息很快传开，打击并重创了守旧派势力，同时震慑了各势力集团，打破了权力格局。
明珠在这一事件中受益，成为惩治鳌拜后升迁官员中一员，原来都察院满左都御史尼满因依附鳌拜被免职，明珠九月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总管稽查百官、整饬纲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