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和晚市

隐约记得，刚来珠海那一两年，和朋友逛过南坑的夜市。灯火辉煌，人流攒动，小商品琳琅满目，和白天的空旷完全不一样，身在其中让人有些恍惚。

拱北莲花路，是珠海最热闹的的夜市。在那个片区长大的M竟然没有逛过，好孩子一枚。堆成山的炸鸡排，同样堆成山的水果，来来往往的年轻美女，让人有一种想大肆消费的冲动。这里确实好消费，但也要小心消费陷阱。

太繁华的地方，会让人有一种虚空之感，仿佛一夕之间，这繁华就会消失一样。所以还是平实的生活更能持久。这感觉，就像柠溪的早市和晚市。

其实我逛早市并不多。走得最多的是华丽市场这一块，因为在人民路上坐过几年班车。春去秋来，变化最大的不是蔬菜和摊贩，而是北园小区的那棵黄角树。初春，一阵春雨过后，黄角树长出了碧玉一般的叶子，起先是鹅黄色，接着是新绿，翠绿，碧绿，等到春老，绿也老了。最好看的是新绿时分，有时是晴天，绿叶通透如碧玉，有时雨天，绿叶仿佛洗过一样清洁。

市场门口有家水果店，有家早餐店，有家蔬菜店，还有家海产店。早上七点，早餐店已经轻雾缭绕，那是掀开蒸笼腾起的水雾，里边有鲜美的肉馅包子，甜蜜的糖三角，还有紫薯味的花卷，小孩子喜欢的肠仔包，我都试过，出品都挺好。有时海产店开门比较早，剥下的蚝壳放在一边兀自黑白，在湿漉漉的春三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头上是生机勃勃的绿树，地上是已经了无生机的蚝壳，几分钟前，它分明还是柔软鲜活的。春天很短，生命却未必很长。春天给人美好的享受，却也时时提醒人，春光易逝。

晚市仿佛逛得更多些。从前在西区上班，坐班车回到新村大约是六点半，夏天天还亮，冬天已经黑了。水果店里亮灯了，缤纷的水果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圆润，还有一种隐秘的甜蜜引诱着你。我会关注那些不常见的水果。春天有青梅，绿生生的，想象不出如何吃，老板娘说是用来泡酒的。初夏有枇杷，黄澄澄的，一串串很入画，孩子爱吃，还有止咳的功效。太大太好看的枇杷引起了孩子爸的警觉，竟然能长这么整齐？竟然还能这么甜？少见多怪了吧，你没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夏天会卖莲蓬，勤劳的老板娘还会仔细地把莲蓬剥下论斤卖，当然也不会太多。有时候我看见莲蓬，豆子和板栗放在不同的盘子里，摆成一排，有一种细腻的家常的美。秋天的柿子个个通红饱满，一个柿子就是一枚带着光和热的小太阳，在秋天给人暖意。我爱看柿子，老妈爱吃柿子，也爱吃柿饼，因此我买柿子多是孝敬了老妈。

海产店的晚市有些热闹，门前的水盆里有鱼有虾，到了秋天还有横行的螃蟹，我喜欢奶奶做的姜葱炒蟹，非常鲜美，还很有创意地加了一两个鸡蛋花一起炒，特别下饭。

自从附近开了钱大妈，晚市又多了一个地方。钱大妈号称不卖隔夜菜，还有一点就是，菜已经整理得很好，每份的量也不多，让人油然而生下厨的想法，毕竟已经省略了逛菜场和择菜的麻烦。这家钱大妈不大，除了常见的蔬菜，也会有一些小众的时令蔬菜。春天我买过香椿，小小的一把五元钱，回去切碎了炒鸡蛋，一人几口下次还想买。买过细长的藕带，切成小段炒成酸辣味特别下饭，在我们家辣就免了。但是阻挡不了我对灯笼椒的喜爱，红的黄的绿的，颜色如此明亮饱和，这就是生活啊。最多只能买两个，多了吃不完，但我也试过只买一个黄灯笼，在书房放了一天还新鲜。第二天是周末，我拿着它端详一阵，切碎吃了有些可惜，干脆就给我当花瓶吧。把黄灯笼立正好，沿着灯笼柄下方一厘米横向剖开，把辣椒籽儿去掉，花瓶就做好了。上周买的相思梅开得有些寥落了，只要最新鲜的，再加两朵粉色的康乃馨，放进装了一半水的小酒杯里，再把整个水杯放进辣椒花瓶里，大功告成，取名初夏小品。

柠溪的夜市热闹但不喧哗。市场门前是一排鲜花店，初夏的栀子花，盛夏的姜花都是心头好。白色的花不够艳丽，但好在淡雅芬芳。这两年网购鲜花成潮，但逛花店依然是一大乐事，如同逛书店。入芝兰之室，更能知其香吧。一家网红臭豆腐店，一家新开的寿司店，还有一家手作店，门口的花儿开得特别好，让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来。

夜色温柔，灯火亦温柔。有时带着孩子，有时双人散步，有时是独自一人。悠闲地走在生活了十年的老城区，觉得树也熟悉，人也熟悉，四季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