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女儿养成记(中)
进入初中后,在学习上她不再像小学时那样游刃有余,往往是眼高手低,成绩越来越不尽如人意,与同学间的关系也始终不太融洽。今天看这个同学不顺眼,明天看那个同学毛病多,有时候甚至同学无心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都会招致她的不满意。别人不管是哪方面比自己强她都会很生气,嫉妒会如雨后的杂草一般地疯长。在学校里不痛快,回家少不了发泄,而当父母的只以为一切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个小别扭,甚至好多时候还会依附女儿的说法,认为是别的孩子故意为难自家女儿,拜托在学校任副校长的乡邻帮忙跟班主任老师疏通关系,对女儿多加关照。班主任老师不辱使命,在她和同学间做了不少工作,所以三年下来,鑫馨基本没受多少委屈,只是心思越来越敏感细腻。
中考报考志愿时,她和爸妈不约而同选定了同一所高中。学校在城里,是县里的重点高中之一。她看好这所学校是因为哥哥也是此校毕业,且品学兼优,当年高考时一举获得省状元。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笃定只要能进了这所学校,自己也可以像哥哥一样优秀。而爸妈则认为在那所学校里当老师的舅妈可以给女儿提供更多的方便,况且女儿那么有志气,或者能像儿子那么出色也说不定。
最终成绩公布,鑫馨的分数比所报考学校的录取线低了近30分。备受打击的她将自己关在屋里痛哭失声,连续两天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爸爸妈妈被关在门外急得要命,安慰她一定是卷子批错了,又或者计分出了问题。这个解释深得她心,让她很是受用,终于打开了房门,同时放话给爸妈,要是去不了哥哥的母校,那她就不上学了。
幸好学校有针对本校教职工的优惠政策,舅妈为她争取了个捐资助学指标,父母毫不犹豫为她交了15000元的赞助费,她终于如愿以偿跟哥哥成了校友。
在她入学前半个月,舅舅搬了新家,房子够大,且就在学校对面。在舅舅舅妈的热情邀请下,鑫馨住进了舅舅家,只是坚决要求一日三餐在学校解决,舅舅舅妈再三劝阻不成只得随了她的意。
开学后一个多月,舅妈就发现这个外甥女在某些方面着实让她感到震惊且头痛。
首先是生活自理能力太差,起床后从不叠被子,换下的衣服也不洗,乱糟糟地堆在床上。其实在鑫馨刚住进来那天,她妈妈就跟舅妈说鑫馨在家里没怎么干过活,让舅妈多辛苦一下替她洗洗衣服啥的。高中阶段时间紧,这都可以理解,自己帮着叠叠被子,捎带着洗洗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收拾屋里卫生时,舅妈闻到了一股特难闻的味道,寻着味道找过去,打开衣橱下方的抽屉,接下来的发现让她几近崩溃,里面居然有六条未洗的内裤,最过分的是每条内裤都穿了不止一次!而且与这些内裤混杂在一块的还有好几双待洗的袜子,所以才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她马上给大姑姐打电话说了这事,那边的回复让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说鑫馨从小到大从未洗过任何衣服包括内衣裤,在舅舅家住的这段时间要洗的衣服都攒着,上周大休时一起带回家让她给洗的。每月一次大休,间隔时间有点长,她正想打电话拜托舅妈在这期间代劳洗一下免得衣服发臭。
舅妈一时无语,应了句“好吧”就挂了电话,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将衣服洗完。衣服晾干后舅妈留了个心眼,没有叠好收起而是直接摊放在床上,或者鑫馨看到后会产生羞耻感,以后自己就悄悄洗了吧?毕竟大多数的女孩子处理这些私密东西时都躲躲藏藏,反正她那个时代的女孩是这样子的。
第二天鑫馨上学后舅妈去了房间,洗好的内裤已放进了抽屉。过了一周后再次拉开抽屉,舅妈再次崩溃,六条待洗的内裤安静地躺在里面,只是还没来得及穿第二轮而已。就这样,鑫馨在舅舅家住了一年半,舅妈给她洗了一年半的内裤。这期间她也多次提醒姐姐要放手,让鑫馨学着自理自立,可姐姐总说以后再说,她也就不再赘言,就是私底下会担心这个闺女以后可咋办呢?
另外更让舅妈头痛的是日趋频繁地因为鑫馨在学校里糟糕的人际关系而费心善后。
鑫馨刚入校时踌躇满志,决心努力拼上一把,即使不能超越哥哥,也要对得起“状元妹妹”的称呼。
可惜月考一结束,她就发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变成了美丽的肥皂泡。其实她的成绩还算是差强人意,排位二十名左右,相较于她入校时的成绩已经进步了好多,只要端正心态继续努力,发展势头应该会很好的。可是她发现好多成绩优于自己的学生远不如自己刻苦用功,她觉得老天太不公平,连带着对那些同学的看法也偏颇了很多,嫉妒、不甘让她痛苦不堪,情绪越来越差,与别人也越来越难相处,几乎一两个周就会与同桌闹翻,并且多是她单方的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给爸爸打电话,让爸爸打电话给舅妈,拜托舅妈去找班主任要求调换同桌。去的次数多了,舅妈都不好意思再去求人家班主任。调位也不是说调就调的,有时候刚调了不到一周就又闹翻了,舅妈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焦头烂额,她真的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脸总是给人家班主任去出难题。班主任老师好心提醒有什么事尽量让鑫馨本人跟自己说,或者让家长直接跟自己联系。舅妈原话传达给鑫馨爸爸,可他不知何故似乎也在避着班主任,舅妈无奈只能继续充当着传声筒的尴尬角色。
再以后只要不能如愿及时调位,鑫馨就会在早上起床后不告而别,或者给舅妈留张写着“我回家了,舅妈你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的纸条(住在舅舅家的鑫馨日常极少跟舅舅舅妈交流的)。很快爸爸就会在鑫馨的要求下给舅妈打电话让她去找班主任请假。
就这样慢慢地,鑫馨的心思比以前更加敏感细腻,性格越来越内向任性。她就像只蜗牛驮着笨重的外壳小心谨慎地前进,用敏感的触角试探外界,一旦遇到点挫折和压力,就缩回自己坚硬的壳里,而这个壳就是爸妈对她过度的保护和包揽。
高二下半学期刚开始,爸爸在舅妈的催促下带着鑫馨去了医院的心理科。因为舅妈在打扫房间卫生时看到了她摊放在桌子上的日记,里面写满了类似“这世界太不公平”、“活着真没有意思”“真想从楼上跳下去”、“我真想走得远远的,让他们都找不到”的语句,吓得脚下一崴差点摔倒,冷汗将后背都湿透了,当即抖着手给鑫馨爸妈打去了电话。
经初步诊断鑫馨属于轻度抑郁。怕被老师同学知道病情后看自己笑话,她不想再去学校,父母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而且此后怕会刺激到她,凡事对她更是依从地几乎没了下限。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加之外出旅行散心,她一天天好了起来,渐渐地走出了抑郁。之前鑫馨休学时保留了学籍,待病情好转后一直在家自学,一年后参加高考,考入一所口碑不错的民办大学学习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