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甘蔗没人削
虽是深秋,正午的阳光却还是火辣辣的。
李婆婆正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割草,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汗水。其实也不仅仅是热的,自留地里的甘蔗叶子,十分茂盛,也十分锋利。蹲在田埂上割甘蔗丛间的草,自然会被叶子割到脸。
李婆婆家的其它地都租出去了,就留下这一亩地,其实是想种点蔬菜,省得要吃还要去买。结果去年腊月间,李老头给地里插了甘蔗尖。
结果二月间,李老头就生了一场大病,现在都只能在床上躺着。李婆婆背不动药水去打害虫,在田里除草,蹲一会儿,就会大喘气。
最后只能彻底不管了,任甘蔗与野草比赛着生长。到如今,田里的甘蔗横七竖八,被野草簇拥着,叶上爬满了害虫。
隔壁地里正在挖田的苏大叔问:“你家的甘蔗什么时候削?”
李婆婆回答:“家里壮劳力都没有,甘蔗没人削,只能留到小儿子回来削了。”
说话间,李婆婆蹲着割了一把野草,放在田埂上,站起来喘了会儿气。有两个李婆婆高的甘蔗们纷纷抖落叶子上的害虫,像雪花飘洒。
“你看看害虫这么多,再不削,怕是要被它们把甘蔗吃空了。前段时间,甘蔗倒到我家田来,又被我扶过去。野草疯长到我家这田里来,还是我除的。”
“我也没办法,就算削了也扛不动。老头子动不了,只能等儿子过年回来削。”李婆婆无奈地说。
“找个人把甘蔗削了吧,害虫太多了。”苏大叔建议道。
“这才一亩地,不划算。”李婆婆心疼地说。
割满一篮子的草,李婆婆把篮子背上肩头,慢慢地往家里走。
路上,她看到别人家的甘蔗一车车地往糖厂方向拉。她家甘蔗没人削。
“都七十多岁人了,二姐,你还日日去田里割草。”坐在自家门前乘凉的苏婆婆看着李婆婆说。
“养了一对兔子,割草喂它们。家里面就两个人,空落落的,闲不住。”
回到家,李婆婆先抓了一把草,喂了兔子。她来到屋里,到处静悄悄的。她先把插头插上,再按着电源,打开了电视。去市里上学的孙女,教了她好几遍,她才记住了如何开电视。
电视里的说话声低低的,大概是前天才收假走的孙女,看电视时调低了。
李婆婆看电视,只能看到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她早就“老花眼”了。只能听声音,结果现在声音小到连她的耳朵,也听不清了。
李婆婆有些无奈,她不记得,该如何调高音量了,只能又把电视关了。
屋子里重新变得十分安静。过了一会儿,“下午四点钟”,正在充电的老人手机报时的声音格外响亮。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李婆婆被惊醒过来,把充电器拔了。她其实也不会用这个老人机,都是在当闹钟用的。
不过隔三四天还是要充一次电的,老人机每天都开着机。等在三十公里外工作的大儿子,一个多月,会打电话说要回来一次。
这是李婆婆最开心的时候,大儿子打电话,一般都会告诉她,要回来几个时辰,看望他们老两口。
李婆婆会开心得去街上,割上几两肉,买上几样蔬菜,把饭菜做得比平常丰盛,等儿子回来吃饭。
院里的鸟儿“吱吱”叫,她的儿子骑摩托车到达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李婆婆十分喜欢这车声,听着车声就会笑容满面。
她开着电话,也是在等,在几千公里外打工的小儿子的来电。小儿子一般会抽下午下班,吃完饭后打来电话。
不过李婆婆心疼儿子,想让儿子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就改成了晚上九点半,她有好多年都夜里睡不着了。
太阳落山了,快要天黑了。李婆婆拿着老人机,躺在床上。夜晚的村里静悄悄地,她睡不着,就等着小儿子的电话。
一片静谧里,她忽然喃喃自语:“甘蔗还没削,要是老二家两口子在家就好了。不知道等他们过年回来,甘蔗会不会被害虫吃空了。”
她家甘蔗没人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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