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头
(方言版)文:胡郎
锅头我家的命根子,两个碳圪落一个旧风椷。锅头是用胡墼和砖做的,烧是柴。每当快到饭时(吃饭的时间)时,炊烟袅袅飘着柴火烟味,扑嗒扑嗒的风椷声飘着炒葱花的香味,我用袖头擦拭冻的快要掉下的鼻涕,急匆匆推开家门,我妈正用铁勺烂葱花炒洋芋丝,炒好的洋芋丝放进带红花的小白洋瓷碟,随后用脱软的热膜掺着铁勺,我最爱吃掺油勺的热馍油香油香的。
我家人多锅大,一小碟菜还没咋吃就见底了。吃饭时我妈老坐在锅头旁方便给家人舀饭,第一碗饭端给我爷,第二碗端给我婩,第三碗饭端给我达,下来自己才能端碗吃饭。吃饭时盘子一碟辣子一碟盐外加一小碟洋芋丝,小孩是不允许到盘子跟前去,坐在离盘子不远处随时盯着大人吃饭,大人刚吃完就放下自己的饭碗,给大人端饭。端碗时必须双手端碗这是规矩,我妈舀好饭我双手递给大人后才能吃饭。人多吃饭香一大锅饭很快见底。我家男孩多饭量大,那时吃的是粗粮又在成长期几天一锅馍,加之粮食缺越缺越感觉人吃的多,磨一次面很快就没了又得磨面。粮食不够吃成了我妈的心病,早上米汤馍,下午面,她从不给家人吃干捞面嫌费面,捞面老带汤,从不烤馍,烤馍费。为了省油我妈把油用铁勺热熟,多半是用水煮菜再调一点熟油,菜里似乎能看到一点油花。
我妈把锅头擦拭的干干净净,每到过年我妈还要找些黄土碾的面面的用水泡泥浆再用涮子一遍一遍的涮着锅头,在泥浆的刷洗下锅头黄亮黄亮的,才涮的锅头我妈一遍一遍叮咛不要撞锅头,有时要等到我们全睡着我妈才放心的离开锅头。
村上有人用砖锅头我妈好是羡慕,嘴里不停的唠叨:我家啥时能有砖锅头就太好了!一年一年过去,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我家搬进新窑,二舅给我妈盘了砖锅头依旧是那个旧风椷扑嗒扑嗒烧着柴火。
农家人看谁日好过就看谁家柴多,柴通财,火是红火,也就是日子好过。
每到放寒假,我爷、我达几个哥和我就到离村四五里的南峁砍柴,南峁沟深峁大硬柴多,烧锅耐烧。带上馍从早上一直到傍晚才用架子车拉上一车柴回家。南峁沟深破陡我主要牵牛看车,我达、我爷和几个哥砍柴背柴,这样一连几天就把过年蒸馍的问题解决,接下来我们就在村子附近砍烧炕穣柴白蒿黄蒿,月尽前院子一堆硬柴堆,一堆穣柴堆心里觉得非常踏实,便穿上新衣裳过着盼望已久的新年。
没过几年村上都是砖锅头,不再烧柴了而是烧碳(煤)并用起风葫芦(鼓风机),有些人还给锅头贴上瓷砖。贴瓷砖的锅头更是好看,我妈更是羡慕整天唠叨着。我工作的第一个月发工资便给我妈买了风葫芦(鼓风机),我达在我妈的唠叨下也给砖锅头贴了瓷片。
每次回家我妈高兴的在锅头忙前忙后,招呼着在外的儿女吃喝。
新农村建设炉灶改革,灶台上电磁炉、光波炉、煤气灶,我妈不经常用,她说:儿女回家或家来客人小锅小灶不方便。”乡上来村视察要求砸掉锅头改气改电。我妈软磨硬缠留下锅头,还发视频通知我问我啥时回家。
锅头家的命根子,也是妈的命根子,是妈对儿女的牵挂,也是在儿女满堂欢聚的幸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