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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莫扎特的音乐还在回响,希望就在

2020-07-03  本文已影响0人  吴玫
萨尔茨堡莫扎特广场

6月1日,发布了半年退票公告的上海交响乐团公众号,突然推送了"最新开票"的消息。还在为小提琴家约书亚·贝尔不能来上海演出的消息沮丧呢,看见这条推送,我欣喜若狂地点了进去。两场音乐会,分别是"生命的礼赞:余隆演绎理查·施特劳斯和贝多芬"和"上海交响乐团2019—2020音乐季闭幕音乐会:余隆演绎《堂吉诃德》",我选择有《堂吉诃德》的那一场。

德国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受启发于塞万提斯的同名小说创作的交响诗,是我的心头大爱。在那么多优质古典音乐作品中,跻身不了一流的《堂吉诃德》为什么能让我爱之深切?与一档电视节目有关。

那时,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张越还很胖。那时,大提琴演奏家王健还很瘦。他们联袂奉献给观众的一档《音乐人生》,我以为是最好的以王健为采访对象的访谈节目。就是在这档访谈中,王健说到了一件往事。那一晚,他在巴黎演出《堂吉诃德》,演奏到感人至深的"堂吉诃德之死"时,演奏家偶一低头,看见坐在第一排的一名乐迷被自己的琴声感动得泪流满面。这一幕,让王健从那以后对每一场音乐会都不敢掉以轻心;这一幕,让我再听理查·施特劳斯的《堂吉诃德》时总是情陷其中,尤其是听到"堂吉诃德之死"那一段,每每感动得潸然泪下……

6月2日下午2点,正式开票。等到我忙完手头的事情点开上海交响乐团服务号,天吶,才过去半个小时,4场音乐会的票子竟然全部售罄!

何以解渴?唯有网上音乐会。幸好,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于6月4日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大会堂举行了疫情后第一场交响音乐会。紧随其后,6月7日,指挥家、钢琴家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携世界最顶级的交响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举行了"复工音乐会"。音乐会结束不久,版权方就将两场音乐会上传至互联网,这正好弥补了我没有抢到上海交响乐团音乐会票子的缺憾。

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音乐会的曲目安排干净利落,贝多芬第五交响乐。这部作品有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命运》。丹尼尔·巴伦博伊姆为维也纳爱乐乐团选择了两部作品,贝多芬第七交响乐和莫扎特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2020年,贝多芬诞辰250周年,两个世界顶级交响乐团的复工音乐会都选择了贝多芬的作品,情理之中。只是,丹尼尔·巴伦博伊姆为疫情后重返舞台的维也纳爱乐乐团选择的第二部曲目,为什么是莫扎特的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呢?

作为这一音乐体裁类型的奠基人,莫扎特短短一生中总共创作了27部钢琴协奏曲,其中不乏大众耳熟能详的片段,比如,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是被"借用"得最多的古典音乐片段了。我们总是不经意间就在影视剧听到了那极为抒情的旋律,酒店大堂和商务楼也喜欢将它用作背景音乐。假如要唤醒已经半年没法走进音乐厅的乐迷的耳朵,又必须在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中选择一部,丹尼尔·巴伦博伊姆为什么不选此曲而选择了创作于1791年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

1791年3月4日,莫扎特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首演,由作曲家本人担纲钢琴独奏。1791年12月5日,莫扎特去世。不少人因此觉得,莫扎特的这部作品里一定充满了作曲家因深陷疾病而倍感焦虑的哀戚。可是,常年浸淫在莫扎特音乐中的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却不这样认为。在一条普及古典音乐的视频中,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告诉乐迷,作曲家在心情不佳时创作的作品未必悲悲切切。贝多芬第二交响曲被认为是贝多芬的交响乐中最乐观的一部,而创作这部交响乐作品时的贝多芬,心情是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著名的《海里格斯塔特遗嘱》就写于这个时期。所以,莫扎特的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虽写于作曲家死期将近时,但整部作品一点儿也不悲凉。

"倾听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并不是我们在倾听莫扎特,而是在倾听莫扎特之所倾听",话虽绕口,却说出了走进这部作品的钥匙。那么,正值人生最巅峰的年龄35岁,莫扎特又在谛听什么呢?他体验到了人生巅峰时的激情,疾病加身的缘故他却不能身体力行地去享受这一时刻,唯有用音乐来表达看见人生高光时的喜悦,用宽广的旋律线和温暖音色,暗示给乐迷作曲家正沐浴在宁静又炽烈的阳光下尽情地享受生命。所以,整部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的听感是,有一点随意,有一点感性,甚至我们仿佛还能听见作曲家在漫不经心自言自语——莫扎特在谛听什么?他在谛听属于他的生命密码,就是在任何境况下都别忘记感悟生活中的快乐和希望。奥地利钢琴家布伦德尔说: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是一部充满迷惑力的简朴的作品。此言击中的是莫扎特这部作品的内核,我们通过他的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倾听莫扎特彼时的心声,就是紧紧攥住自然、朴实的音乐人生。可惜,天不假年。

萨尔茨堡城堡,莫扎特就在不远处眺望

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是莫扎特在其人生的最后阶段吟唱出的他对这个世界最深厚、最美丽的情意。生命将逝,希望不坠,洋溢在这部作品中的"主旋律"是丹尼尔·巴伦博伊姆选择的理由吧?当晚的音乐会,兼任指挥和钢琴独奏的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始终处在亢奋中。只是,镜头转向观众席,我们看见因为疫情缘故观众席里的乐迷稀稀拉拉时,那个瞬间一丝凉意袭上了我的心头:什么时候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音乐会出现过这样的上座率?再看丹尼尔·巴伦博伊姆,觉得他灰白色的头发比上一次他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又稀少了。可是,他优游不迫的神情、他作为钢琴家时触键的力度以及他作为指挥家时动作的果敢,都让我觉得,他依然活力四射。而这种活力,预示着需要抢票才能享受一次维也纳爱乐乐团音乐会现场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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