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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红

2022-02-07  本文已影响0人  泠风眠
午夜钟声敲响,仙度瑞拉不想回家。 &one

暮色降临,万物沉眠,世界静谧,我们会相爱。

当你看到这一句话时,你一定属于我,不论是半个小时,还是三分钟,或是三秒。

“我知道,你爱我。”

温颜偏开头,轻巧地躲开了一枚吻,而距离并未拉远,她语气肯定,错乱的呼吸喷洒在男人微红的耳廓。

江起时,你输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她等到了他的回答。

“我爱你,阿颜。”

如同索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江起时追逐着温颜的红唇——那抹红涂抹了残阳的血,盛开着玫瑰的艳,弥漫着他最爱的勃艮第酒香。

男人都是衣冠禽兽,你看,他哪有半点白日里高冷金贵,不可一世的模样。

温颜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她是造物者难辞其咎的败笔,沉醉在浩渺苍穹的璀璨星空里,从此被掠夺,被蹂躏,被抛弃,她都甘之如饴。

星河散尽,影影绰绰,一室旖旎。

&two

赌徒不该有后顾之忧,否则将会一败涂地。

温颜就是放逐在拉斯维加斯的羔羊,更是疯狂的赌徒,如果她可以赢一把,只一把,她将会有足够的钱孤身远走高飞一去不回,而不是和江起时,这个危险的男人夜夜厮磨,妄想天荒地老。

她本该是任何人的女人。

黄金海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切肮脏与污秽在这里进行,繁华塑其骨,奢靡淫其身,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天人永隔——夜夜笙歌,日日上演。

“温颜,你又挑中哪只猎物了?”

真像个魔咒。

温颜轻笑,只一丝轻飘飘的眼神便误送了秋波,一次不动声色的转身就暗递了邀请,人间风月,她无师自通,如鱼得水,从无败绩。

不爱,便胜者为王。

他们愿意花千金买她一个吻,去忘却未来沉沦当下,好像这就是永恒。

真傻。

“我给你一千万,毁了他的婚约。”

“谁?”

“江起时。”

&three

无非是一张钞票,无非一场情事,温颜头也不回地踏入其中。她不关心豪门兄弟相争的可笑戏码,不理睬背后利益与情感交织纠葛,她只在意她的猎物。

听说,他喜欢天真清纯。

听说,他喜欢干净素白。

听说,他喜欢细水长流。

听说……

不,是我。

温颜第一次在跑马场佯装偶遇江起时,对方毫不吝惜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大概是在说滚吧。

第二次,温颜刻意制造宴会相遇做他的舞伴,她赚到了江起时的一句话——你谁啊?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第N次,温颜千真万确是意外地撞见在酒吧买醉的江起时,这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他是天之骄子,风华正茂,举手投足无一不可入画,剑眉星目,唇薄情浅。

“为什么又是你?”江起时摇摇晃晃起了身,他不理解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为何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温颜摇晃着酒杯,唇红齿白,眉眼含笑。

“为什么?”

“敢不敢和我打一场赌。”

“赌什么?”

“赌你爱我。”

&four

谎言堆砌的城堡开出了盛大的鲜花,假公主与真王子的演出倾情呈现。

温颜告诉江起时,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在念书时通过少年周刊认识了江起时,折服于他的才华天资,几次偶遇后她情根深重,再难以自拔。

“蹩脚的谎言。”

江起时勾起唇角,错开了温颜的索吻。

好吧,被发现了。

温颜再接再厉,拉他入世下凡。

豪门的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航向,越反抗,越挣脱不开。江起时被家人断绝资产来源,他不愿低头妥协,拒绝婚姻包办。

温颜在心里嗤笑,真傻。

“你想娶谁?”

“反正不会是你。”

谁稀罕呢,温颜志不在此。

他们在夜市里吃烧烤配啤酒,在马路上踩影子拍丑照,去深夜酒吧,去通宵电影院,去落日海滩,牵手,接吻……

就像普通人一样。

温颜陪他笑,陪他哭,陪他闹——她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江起时就是个纸老虎,他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王子,也是向往诗与自由的孩子。

直到,他以一己之力拦住了温颜的酒鬼父亲,抵挡住接二连三的追债,摆平了一系列困恼温颜的难题,比如切菜做饭,比如修坏了的电灯泡,比如为温颜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与公交车上的咸猪手,温颜觉得,他很危险。

江起时一直挡在她的身前,可恶的大男子主义。他为她受伤,他为她流血,他保护她,他夺走了她的眼泪。

在父亲把家里的钱一扫而空把烂摊子丢给自己与母亲时,温颜没有哭;在母亲对自己拳打脚踢不惜以死相逼时,温颜没有哭;在父亲联合债主把自己卖去黄金海岸干那种事时,温颜没有哭;在赚不到钱被欺侮被虐待时,温颜也没有哭……她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欺骗,习惯了恶毒,习惯了脏污。

怎么办呢?只要一点点好意温颜就受不了了。

光照进来的地方,都是裂缝。

&five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
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
并且永远地扶持我。
我渴望有人毁灭我,
也被我毁灭。

温颜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那样她或许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江起时说——你就是要喜欢我,你就是要爱我,你就是要娶我。

如果他喜欢天真可爱,她可以撒娇闹他换一个;如果他喜欢白色,她愿意试着为他穿上她曾最害怕的白色;如果他喜欢细水长流,她会一切都慢慢来,慢慢相遇,慢慢认识,慢慢了解,慢慢在一起。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会相遇了。

“阿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江起时不知道为什么和温颜纠缠了那么久,自己还是会有紧张的感觉。他觉得温颜像一团迷雾,危险又迷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是国色,也是天香。

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不妙,因为不再淡定的怦怦心跳不会欺骗他,尽管他拒绝相信荷尔蒙的选择。

无数次或刻意或偶然的遇见,他好像习惯了,习惯了她的精致打扮,习惯了她的故作聪明还有漏洞百出,习惯了她信手捏来的情爱把戏,不可否认,江起时已经习惯了他的生活里出现温颜。在他贫瘠匮乏的生命里,温颜就像巨大的宝藏,像新鲜的盲盒,总给他带来惊喜,尽管他知道她来路不明,目的不纯。

上紧铝制发条,故事起承转合,还没有结束。

“阿颜,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

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温颜心想。

他们好像真的在相爱。没有人提那个赌约,就好像期限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年或者一生,就好像他们是那么理所应当,那么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江起时的婚期被安排在下周,他与家人的对抗仍在继续,现在他不仅被赶出家门还被公司停职。

温颜知道,如果不是她,江起时也不会答应那桩婚事。他的家庭是名贵的金丝笼,拴住了他追逐梦想的脚步,主导了他生活的航向。

那一千万,她不要了。

“我输了。”

朦胧月色醉醺醺,舒伯特玫瑰裹挟勃艮第红映衬,采撷三分浪漫,七分热爱,指腹摩挲过都点化成诗。江起时如王子一般单膝下跪,亲吻属于他的公主,他渴望得到公主的允许——嫁给他。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他是我的王子,可我不是他的公主。

温颜褪去了一身骄傲,除了皮囊,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就像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的全是虱子,她已经馊掉了,坏掉了。

“江起时,我也没有赢。”

&six

看人们都是守时相爱,随时离开。

无一例外,我们也一样。

温颜拒绝了江起时的求婚,她说,阿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说,阿时,我们只是露水情人。她说,一个月了,赌约结束了。

江起时看着温颜笑靥如花,看着她媚眼如丝,看着她爱意渐浓,看着她满面忧愁,看着她冷若冰霜,看着她薄情寡义。

温颜,你真是个坏女人。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牵扯,好聚好散,是的,好聚好散。

荒凉碎了一地,哪里都是他,哪里都是他的气息。

江起时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想要做的事都可以做到,却甘愿输给温颜。可温颜不愿意了,她终于体会到了——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想把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呈给他,他所走之路一定要活色生香,一定要花团锦簇,一定要光芒万丈。

温颜想着,就到这里,他还是他,我还是我。

只是一场瑰丽的梦罢了。

但她太高估自己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一起私奔吧。”

结婚前一天,江起时找到温颜,这样对她说。

神啊,你听得到我的心愿吗?

再一次,为他,也为我。

好。

他们是不夜城迷途的羔羊,是世界一隅的亡命鸳鸯,逃到天涯海角,逃往无尽远方。

&seven

温颜,你真恶心。

终有一天,江起时会这样对她说的。他会想到她的卑鄙恶劣,他会知道她的美丽多姿不仅针对他一个,他也会知道故事的开头是那么的不堪。

江起时的父母拦住了这对企图逃亡的有情人,那时的温颜还在幻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多可笑啊。

江父、江母的眼神如同钢针与匕首,刺向温颜的视网膜然后直达心脏,再狠狠一捅,他们对温颜那么厌弃,就像看路旁恶臭的垃圾。

“江起时,你知不道你身边这个女人在干什么恶心的勾当?”

温颜的世界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王子爱上的是穿上水晶鞋的仙度瑞拉,他以为自己不会计较公主的过去,他会心疼她曾经历的苦难,但当午夜钟声敲响,白昼将至,一切黑暗都将无处遁形。

“温颜,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他不叫我阿颜了,他问我了,他的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众目睽睽下,温颜就像一朵破败的玫瑰,不,她是不能见光的蝙蝠、蚯蚓、鼠妇,她一触光就会死的。

温颜唇红似血,她只是摇头,但她不是否认。

“你真恶心。为了钱你什么都干得出来。”

温颜又落泪了,她想说,江起时,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我没有选择,我一直都是被选择的。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看着江起时的表情渐渐冷却,由不可置信变成失望,再变成漠然,他转头离开了。

温颜啊,你真恶心。

跳梁小丑是她,作茧自缚也是她。

江起时结婚了。

那天,温颜为自己化上了最美的妆,穿上了最爱的红裙,她第一次这么珍重地装扮自己,就好像今日的新娘是她一样——越盛大越好,越红火越好,她的唇似落日残阳,花开荼靡,鲜血淋漓,那曾是无数男人渴求的归宿,也是一人爱情的见证。

红到极致是什么?

依然是红。

温颜希望,是他最爱的勃艮第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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