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舞21
第二十一章 玉亲王
早朝时分，梧遥匆匆从预王府赶往王宫，大约是太久没有上早朝了，竟然差点忘记了时间。在门口偶遇二哥秋茗，这才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大殿之中，文臣和武官是分开的，梧遥走向了文臣的行列。现在的他，在文臣的队伍中，位列第一排。
而他却在这时候看到了夕扬的影子，站在人群中茫然不知所措。按照绿陵部落的规定，未成年的王子是不用参加早朝的，他伸手拉过她来，表情里透露着诧异。“你怎么来了？”
夕扬抬头望着三哥，这才松了口气。“父王让我来的，可是，我不知道该站哪儿。”
梧遥左右看了看，旭阳名义上顶替了九王子夕扬，而平日里大家都知道，九王子是文臣，因此理应站在文臣的行列中，只不过，梧遥还真说不清楚具体应该站在什么位置，总不可能跟着自己站到最前面去？
“三哥，九……九弟？”
梧遥回过头去，只见六弟叶江站在身后，和自己一样，有些诧异地望着身旁的夕扬，大概脑子里的疑问也一样吧。
“这样，夕扬，跟着叶江吧。”梧遥说道，然后抬头对叶江点点头。
叶江是贵妃的儿子，前头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二公主叶醇。在这天参加上朝的王子中，叶江是除梧遥之外另一个身为文臣的王子。他回头看看夕扬，再看看三哥，点点头同意了，尽管脑袋里还有无数个问号。
叶江的位置在第二排的排尾，前面站着其他的文臣，基本是绿陵的重臣。夕扬站在他的身旁，矮小的个头已经被前排的朝臣们挡得差不多了，只能从人缝中看到前方的皇位。
昭王还没有来。
武将一边，秋茗站在排头，低垂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的身后站着五王子临空和八王子琪远。琪远显然是注意到文臣那边多出来的夕扬，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夕扬来了？”他自言自语道，站在前排的临空听见了他的低语，侧身往文臣那边看了一眼，回头碰了碰二哥。“听说，夕扬这次在战场上的表现不错啊？”
秋茗回头淡淡一笑，“那是当然的。”
“他胆子那么小，第一次上朝一定很紧张吧。”临空继续说道。
秋茗没有回答，只收回了落在远处的目光，因为昭王来了。
今天早朝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通报太子去世的消息——虽然这已不是新闻，但是，在正式场合公布出来，这却是第一次。有朝臣立即提出请昭王重新册封新的太子，也有人说暂时先空缺……昭王摇摇头，没说不，也没说行。
“父王，儿臣有一事想请教！”
一个令众臣都感到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叶江回头望着身旁的夕扬，只见她仰起头来，缓缓走到大殿中央，一鞠躬，开口问道。
“父王，儿臣想问，大哥家眷，他的太子妃，还有他的儿子，王长孙怎么办？”
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了，昭王没有马上回答，只注视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夕扬。也许是紧张了，也许是胆怯了，夕扬赶忙跪在了地上，深埋着头。
“大家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关于是否重新立储的问题，却没有人去关心太子的家人。”昭王认可地点点头，伸手示意叫夕扬站起来，接着说道：
“从今天起，王长孙就是九王子的养子，仍随太子妃住在东宫，定期去拜见养父。”
这显然是个隐喻，百官哗然——收养太子的独子，难道意味着名不见经传的九王子会因此成为新的太子吗？很显然百官现在还并不太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父王，请三思！”
说话的是秋茗，可是当昭王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这正是孤王三思之后的答案，我知道有人会这样问，秋茗。”
昭王来到了秋茗的面前，秋茗立即低下了头去。
“我知道这个决定，肯定会让很多人猜疑，所以，由孤王来解答为什么。”昭王说着，转身回到了宝座上。“理由很简单，王长孙是太子的独子，因此，由太子的亲弟弟、另一位嫡子来抚养，正好合适。”
静——
“九王爷！”
昭王的声音很大，听得夕扬愣了一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称呼，她抬起头来望着父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
“是的，九王爷，孤王在喊你。”昭王接着说道，“从现在起，你和尊亲王、预亲王一样，是我绿陵的亲王，封号孤王暂时未敲定，择日册封之时再正式公布！退朝！”
封王，就意味着会拥有自己的王府，并且离开绿陵王宫。夕扬走在回九王府邸的路上，不时地有人在向她祝贺封王，她只淡淡地点点头笑笑，看来，这王宫之中真的不乏阿谀奉承之人，作为九王子的夕扬，会有很多人都不认得，甚至视而不见，而现在九王子变成了九王爷，人人都认得了。
“九王爷，请留步！”
是一个侍卫的声音，夕扬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
“九王爷，王宣您过去，在御书房。”
夕扬没有回答，只迈步跟着侍卫去了。
御书房中，只有昭王一人，请退了下人之后，夕扬在父王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换了你弟弟的话，他应该会恭恭敬敬地站着，直到我把话说完。”昭王笑着对女儿说道。
“那我还是站着吧。”
说着夕扬准备推开椅子站起来，昭王立即摆摆手示意让女儿别闹了。“对于你弟弟的死我已经很后悔了，现在你再这样子，存心让父王心里更难受么？”
“对不起，父王。”
听得出来，夕扬除了在走路、姿势上模仿着弟弟，现在连语气和表情也开始越发和弟弟相似了。其实，昭王也很清楚，即使是王宫中的人，不熟悉夕扬的人也有很多，但是，最后他依然作了这个决定。不管熟悉与不熟悉，只要是呆在王宫中，旭阳顶替夕扬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放她出去，至少外面，几乎没有人认得夕扬，不会认为她和真正的夕扬有何不同。
“所以，父王才挑了这个理由，封我为王。”
“秋国府的对面有一座空宅子，那是我以前做亲王时候的老宅，我已经命人去打扫了。”昭王对女儿说道，“封王的时候你就搬出去吧，身边带上春夏秋冬那四个丫头，她们是最熟悉夕扬的，这样可以帮你掩盖一些破绽。”
夕扬点点头，“那么，父王准备给儿臣一个什么字作为封号呢？”
昭王笑笑，对女儿说道，“你父王我正在为这个字犯愁呢，所以，召你来问问你可有更好的想法？”
沉思半晌，夕扬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玉。
“玉？”昭王笑道，“这个‘玉’字，会不会显得太女气？而且，这个字和你三哥的‘预’字也同音了，别人喊起来，会不会，会意错呢？”
夕扬摇了摇头，回答道：“父王，儿臣选择这个‘玉’字，是有特殊含义的。”她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个“月”字，接着说道，“父王，儿臣在凤皇朝时，封号为‘月’，月先生来到绿陵后，更名为‘月’，儿臣认为，这无疑是她给儿臣的暗示；她在凤皇朝时，本名为‘玉’，因此，儿臣也想借用这个字，告诉她儿臣自己的想法。”
再次听女儿提起朔月，昭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这个神秘的凤皇朝将军究竟为何来到绿陵他还没弄明白，女儿已经再次说起了她。当然，作为爱女在凤皇朝时的保镖，昭王当然相信她对女儿的忠心。但是，她始终不肯露面，以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让他无法完全信任这个来自凤皇朝的神秘女人。
“可是，这个字和你三哥的封号同音，这虽然不是大问题，但是……”
“这样吧，父王。”夕扬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托腮撑在桌上，对父亲说道，“大家已经习惯称呼三哥为‘预亲王’了，那么，我就不能再叫‘玉亲王’。反正刚才在朝堂之上，父王也叫我‘九王爷’不是？”
昭王真的瞬间就笑了出来，面前坐的女儿依然是从前那样，她能看清事件的真相，也能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那颗心，静静掩藏在依然稚气的外表下。即使是在凤皇朝的后宫中呆了一年，又回到绿陵战场上走了一圈，她的本质依然和以前一样，丝毫不变。
很快，秋国府对面的老宅子很快就整理出来了，门上重新挂上了昭王御赐的门匾：汐玉王府。正当人们议论着为何王府的名字如此奇怪时，昭王的诏书诏告了天下：九王子夕扬护驾有功，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受封为亲王，赐封号“玉”。
朝野上下也开始讨论着这个封号的问题，明明只有一个字的封号，怎么一挂上门匾去就变成了两个字，而且这个称呼和三王子的称呼也有些重复，究竟应该成为“玉亲王”还是“汐玉亲王”？面对这些问题，昭王在送夕扬出宫去王府的时候，才公布了最后的答案。
“九王爷，从今天开始，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王宫王宫了，要先递牌子进来，记住了吗？”
昭王很严肃地说着，前来朝贺的百官只见衣着亲王礼服的夕扬恭敬地一鞠躬，谢恩。
“是，父王，儿臣谨遵圣谕。”
这是第三个被封王的王子，尽管以前昭王从未提起过他，但是，现在他正式出现在了百官的视野中。也许令百官们吃惊的是，从这个年轻的九王爷脸上，竟然看不出他的想法！
这绝不应该是十五岁人该有的表情！
也许他和百官想象中的九王子相差太远了，或者应该是，远远赶超了人们心中的想象。也许这正是昭王需要的玉亲王吧，昭王笑了，送爱女走进了汐玉王府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