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

2018-01-08  本文已影响0人  初見_Agnes

题目是照搬蒋方舟的书名/也是目前为止她所有的出版书里最喜欢的一本/而她也是有感于聂鲁达的“我承认我历经沧桑”/你看/我们总喜欢从别人的故事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题记

成都之行,算不得说走就走,虽然想法是一时的,但是定的行程是半个月后的.因为想给自己一个盼头,否则生活不是太过了无生趣。而人生不就是在一个又一个期盼中走完的吗.

刚落脚这座城市时,并没有大家描写的那样到处弥漫着火锅味,也没有哪哪都能听到赵雷的《成都 成都》,对于这首火了很久的民谣,说来惭愧,我也只是在来之前的那晚恶补的听了两遍,嗯…………

毕竟是第一次来成都,所以成都的名片式的景点还是要去一去的.有些地方,确实商业化已经很严重,毕竟代表着成都.当我走在草堂中,看到修建宏伟的万佛楼,整齐规划的园林,随处可以落脚栖息的亭子,觉得杜甫曾经居住了四年的地方,已经被后人修缮的失去了原有的样子.当然,如果少陵在一千多年前居住的是这样的豪宅,大抵也是发不出“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感叹了.从草堂出来后,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后来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觉得自己走了很久,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但是这边好像都是小路,又走了一会才看到一家咖啡店,我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别的选择,还是进去了.

店里只有一个大约50岁的大叔在吧台坐着,整理手中的书籍,他看到我进来,同我打了声招呼,问我想喝什么,桌上都有菜单.我径直走到了吧台,直接点了单.他诧异的看着我“ 不看菜单么,我这可是有招牌推荐的哦”

“谢谢/不需要了/就按照我点的做吧”

然后我付了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本来想找几本书看看,却发现大部分都是关于心理学的,少部分的是关于成都旅行攻略的.我想我来之前也没做攻略,就随便挑了几本. 点的咖啡很快就上了,店主也去忙自己的了. 我随便翻了翻书,着实无聊的很,不过咖啡倒是很不错.大约过了一刻钟,店主一只手拿着一小块蛋糕,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我面前“ 如果无聊的很不如跟我聊聊天?我看你也不会马上喝完/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作为交换条件,这块蛋糕我请你的”我有点惊慌地看着他,毕竟陌生人发现你很无聊,总归是不好意思的.不过有免费的蛋糕吃,还有人解闷,我便答应了.

然后店家便把门口的牌子改成了暂停营业.

“您很喜欢刘德华?我看你店里一直在放他的歌曲/都是一些很老的歌了”

“像我这个年纪的/不都是听老歌吗?而且不是我喜欢/是我妻子喜欢”

“哦/原来如此/您跟您妻子两个人开的小店呀/真好/您还挺让着她/放她喜欢的”

“不/我一个人开的/她去世已经快15年了”

说完店主看了看窗外,我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不免觉得有些懊恼,虽说不知者无罪,但还是很局促.毕竟有些伤口是自己可以和着血舔上千遍万遍,却容不得旁人触及一下结痂的伤疤.我在脑海中搜罗我所有知道的词汇,想着应该怎么安慰店主,弥补自己的过失.还没说出口,他慢悠悠的说到“不必紧张/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释然了/本就是要经历的/不过比别人早些罢了/那你呢/为什么不快乐”

“没有啊/挺快乐的/一个人走走看看多悠闲”

“是吗/在开这家店之前我是个心理医生/对医生说谎好像不太好”

“……难怪您店里这么多心理学的书/不过我不是您的病人啊”

店主没有说话,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我,那种神情就像一个老师,在等着自己的学生说出题目的正确答案一样,眼神让人害怕,生怕答错了.

“好吧/我只是在改掉一个习惯/觉得有点难罢了/所以有点苦恼”我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就像瘾君子/毒瘾发作的那一刻/你控制不住自己/想再去吸食/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你/不可以”

“你坚持最久的习惯是什么”

“每天早起一杯水”

“那这个会戒掉吗”

“当然不会啊/这是好的生活习惯”

“那你要戒掉的就是坏习惯咯”

“不能用好坏定义/只是必须要改掉了”

“那是什么”

“没什么”

“…… 好吧/那你有兴趣听我的故事吗?说不定听完了/你就会想告诉我/也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好哇/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店家告诉我,他是北京人,之前在北京有家自己的工作室.他的妻子是一名护士,2003年非典全面爆发的时候,她被隔离起来照顾病人. 而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结婚一年多,听到她被隔离起来的时候他很恐慌,生怕自己妻子会被感染,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一有空就通电话,在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时代,电话和短信也就成了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最后他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她的妻子还是感染了,而且很严重,他听到电话那头她微弱的声音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即便他是一个心理医生,给那么多病人诊治过.可是当他自己处在那个环境中的时候,他只剩下无奈. 妻子走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一度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每天该干什么,要干什么,做什么都没意思. 他曾经见过很多病人,因为亲人的离世而有了心理问题来找他医治,现在真的发生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难以接受.半年后,他选择了割腕自杀.

听到这里,我背后一阵冷风吹过,选择自杀的人,是需要巨大的勇气,以及攒够了对生活的绝望.

店主笑了笑,可惜没有成功,刚割下去血都没放干,被自己的母亲发现了,送到医院又活过来了.说到这里,他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说,他看着母亲在病床前无奈的样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顿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也是这件事,让他决定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的父母. 毕竟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后来,非典过后,他的诊所重新开张,一切又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是他依旧不快乐,即便那些找他医治心理问题的人后来都健康了,但他没有一点成就感. 但毕竟算死过一会,一定要好好度过余生,至少不能比父母先走.

08年汶川大地震,他毅然决然的关闭了自己在北京的诊所,去了灾区,作了一名志愿者,去给那些苦难的人安抚心灵.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那一刻会如此坚决,或许是因为想换个环境,又或许是因为她妻子.她一直都挺喜欢成都,想来这边看看,却又一直搁浅计划. 他想着反正汶川离成都不算远,做完志愿者,去成都旅居一段时间,再回北京,或许就会彻底释然. 在做志愿者的那段时候里,每天都很忙碌,让他根本没空去想他的妻子.有一天,他看到一个男孩子,站在废墟的外面,面无表情地站了很久一动不动. 他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小男孩回头看他,他才发现男孩脸上的泪水. 他告诉我,小男孩是他们家唯一活下来了,因为原本家里条件艰苦,住的房子也不好,所以他们家的房屋完全倒塌,他在父母的保护下才没有没压死. 他也是在被埋20几个小时之后才被救出来的. 他紧紧的抱住小男孩,一句话没说.有时候一个拥抱是抵得过千言万语的. 为了让小男孩更好的活下去,他资助了他. 并决定一直资助到他上完大学. 店主抿了抿嘴,告诉我男孩子现在在四川大学,刚刚上大一,学的医.

挺好的,我附和道. 其实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一直不说话,好像我没有在认真听.

“那您是什么时候决定在成都开这家店呢”

他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茶,问我要不要再续杯,我拒绝了. 回来他告诉我,就是在成都呆了一个月后决定的,这边很安逸,没有北京的快节奏,而且他资助的小男孩也在这边,他放不下. 所以他回北京,跟父母商量,决定来成都的事情. 很意外的是他的父母没有反对,而是很支持他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其实他也很清楚,父母是怕他再次想不开. 他安顿了北京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只身来了这边. 一开始他想着要不继续就做老本行,可是想想太累了,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的负面情绪,而他也厌倦了这一行. 想想自己喜欢喝咖啡,就去报了个培训班,学习了半年,然后开了这家店. 在这段时间内,他有规律的去上课,有空的时候看看小男孩,带他到处走走玩玩. 后来开了这家店,小男孩周末和寒暑假也会过来帮忙打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那您有想过再婚吗”

“想过/但是又觉得失去了重新爱一个人的勇气/毕竟不是小孩子/顾虑也就多了/也就不想再结婚了/而且小男孩也挺不错的/他现在是我所有的寄托”

店主至始至终没有提更多关于他跟他妻子的感情,只是很平和的在讲述一个故事,好像是别人的故事,好像是路上的甲乙丙丁.

故事到这戛然而止,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很想问问他,那你现在快乐吗?你的父母呢?后来跟你一起来成都了吗?你还会回北京吗?等男孩子上完大学,你会去另一座城市吗? 所有的疑问我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如果知道所有故事的结局,大概就没有意思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一个外人讲诉这些了/但是偶尔说一说/也可以释放当下的焦虑/你呢/打算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还是不了/跟您的比起来/我经历的都不算什么/甚至谈不上经历/我是个90后/生在和平年代/没吃过苦/没经历过至亲的离开/哪里谈得上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哪里值得一说”

店家耸耸肩,不再说话也不再坚持.我看看了时间,将近四点钟了,我告诉店家我准备去武侯祠看看,然后去感受下旁边锦里的热闹. 他点点头. 然后跟我说“把保温杯给我吧/给你换杯热茶/外面这么冷/喝点热的会让人觉得温暖” 临走的时候,我执意要付蛋糕的钱,因为我没有跟他讲述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不值得免费吃他的糕点,但是热茶我接受了.

走马观花的看完武侯祠,逃离吵吵闹闹的锦里,我去了九眼桥,桥被灯光装点的无比耀眼,桥的左边是热闹的酒吧街. 当我站在桥上,听着旁边酒吧传出的歌声,看到情侣在昏暗的街角拥吻,右边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我突然想起Alfred D’souza 说的:

Love/like you’ve never been hurt

Dance/like nobody’s watching

Sing/like nobody’s listening

Work/like you don’t need the money

Live/like it’s the heaven on the earth

若你问我旅行的意义/这便是

而我/还需要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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