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的奇女子（一）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论唐传奇“叙述宛转，文辞华丽”，而宋代洪迈更有言“小小情事，凄婉欲绝……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唐诗和唐传奇并为唐代文学的两朵奇葩，前者关注者甚众，倒背如流者亦不在少数，而唐传奇却少有人了解。近些年，《刺客聂隐娘》的热映也将唐传奇带入了大众的视野。

  而在唐传奇中，《莺莺传》是绝不能忽视的一篇。张生和莺莺的故事几近家喻户晓，即使是对唐传奇一无所知的人也因《西厢记》而对此有所耳闻。莺莺传本是一个负心郎的自我辩护，却误打误撞地让崔莺莺这样可爱的女性声名传于后世。

  张生负心薄情年少如飞絮，而崔莺莺一腔情意错付，实令人扼腕。张生负莺莺在先，后又文过饰非，以“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之说为自己辩驳，岁余后又厚脸求见，实在难称得上坦荡，倒是小人做派十足。但崔莺莺却实是有傲骨之人。初始时，对张生不合礼义的撩拨毫不理会，后又“端服严容”指责张生诱婢以乱己，大义凛然，字字掷地若有金石之声，后来回给张生的信字字至诚。

  而在我看来，崔莺莺的可贵之处恰恰在于她在这样的爱情悲剧中所显示出来的难得的清醒。与杜十娘和霍小玉识人不清不同，她甫一开始就预见到了悲剧性的结局，但动心后仍回信剖白心事，比起霍小玉后来的怨怼，崔莺莺抽身的姿态显得有些云淡风轻，她既不纠缠也无弃妇的怨愤愁苦，以至于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她是否爱过张生。但我想这样的洒脱正是莺莺的魅力所在。莺莺是真正可爱的人，她不为爱过分自苦，感情结束时，自奔赴前方。我想也正因如此，在千余年后崔莺莺仍能打动如此多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