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的母亲
去年四月,母亲突然离家出走了,谁都没有告诉。家里炸了锅了,到处联系寻找。
后来,母亲主动联系的我,我才知道母亲来北京了。 等我找到她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人在永定门汽车站。
那天是母亲被村村通客车刮碰的第三天。那次刮碰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给母亲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脚背肿的像个馒头。
车站里,远远看去,她穿着一条黑色粗布阔腿裤,一件卫衣加马甲,一双粘着泥土的布鞋,左肩上挎着我集训时用的黑色挎包,右胳膊拎着一个蛇皮袋子。
那会儿,天已经蒙蒙有点暗黑,我在车站的人流中寻找,第一眼流锁定了人群中那个身影,步履蹒跚,拖着胖胖的身躯,跛着右脚,一步步在向车站外挪动。眼泪忽的涌进眼眶,道不尽的心酸,心里对父亲一万个责骂,真的恨他。
我飞奔过去,接过母亲手中的蛇皮袋,边拿边问:“过来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母亲没有说话,眼眶有些湿润,我也不敢再问,怕她哭出来,从眼中能看出她的心里满是委屈。
我把蛇皮袋子挎在肩头,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朝路口走去。母亲的手宽厚满是老茧,粗糙的很,这是一双操劳多年,扶养我长大的手。此时,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任由晚风吹落。
我的工作单位在房山,路途遥远,需要坐两个小时左右的车。这个时间点也没有直达的车可坐。我只好约了一个顺风车到六里桥东,然后再接续坐第二个顺风车到房山。
我和母亲站在马路边,默默的等车,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晚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凌乱,两道身影在路灯下逐渐拉长。
后来,我主动打破了安静的画面,问母亲吃饭了没有,母体说不饿。我说,这次来北京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母亲说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有见到我才开心,在家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以前,姥姥姥爷在世的时候,母亲可能会去姥姥家,但是现在好像只剩下我这一个依靠了。
想想这几年,我忙于工作,一年只能回家一次,一次不到一个月,陪伴母亲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回家看母亲,都感觉又变沧桑了,越来越多的皱纹,逐渐增多的白发是最真实的痕迹。
在焦急的等待中,车终于来了,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母亲上了车。车开不大一会,母亲睡着了,也许是心累了,靠着儿子的肩膀,母亲睡得很沉稳。我搂着母亲的肩膀,静静的看着前方。
车疾驰而去,穿梭在北京的车水马龙中,那一刻我迷茫了。寒窗苦读二十载,为的是出人头地,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来北京是对还是错,突然感觉好想离开北京,回到家乡陪在母亲身边,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我心里很害怕, 怕将来真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那时我将难以接受。
半个多小时,车到达六里桥东,下车后我联系了第二个顺风车。突然,母亲喊了一生声,“哎呀,我手机没了,准是拉车上了”。
我急忙安慰说:“没事,不着急,再找找”。这会儿,母亲已经乱了分寸,因为那部小米手机是我给母亲买的第一部手机,她格外珍惜。
后来,我通过滴滴平台联系上了司机师傅,手机确实拉在车上了。司机师傅说,送完下一单乘客就给我们把手机送过来。这是遇见好人了。
第二个顺丰司机是个女同志,车上已经拼车一位,但不管是司机还是乘车客都很和善,没有催促我们,还说等半个小时不要紧,不着急,着实让我感动一把。我不禁感叹,还是好人多啊。
时间在我们焦急的等待中走过,终于等到那位好心的司机师傅。手机失而复得,母亲喜笑颜开,不住的道谢,虽然司机听不懂方言但是知道母亲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一脚油门融入车流之中。
等我们到了单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车上母亲又睡着了,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我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古人云,老小孩,老小孩,此刻的母亲也是如此,就像小时候我粘着母亲不松手一样。亲情源于浓浓的血缘,家人永远是最静谧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