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公寓凶灵（20）
第二十章
翌日早晨，我进入庞玮的病房，他似乎起来的很早，半靠在病床上，眼神定定的看着窗外。
我搬个椅子在旁边，看到他的床边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看上去好像好一些了。”
他毫无反应。
“性命是自己的，最好不要再做傻事了。”
他头也不回，语气生硬：“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我死了你们正好找个人顶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庞玮终于转过头，冷冷的道：“冠冕堂皇的可笑，你们一辈子抓不到凶手，我是不是也要被关一辈子？”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来望着他，“我问你，三年前发生在娱乐圈爆料的，轰动一时的明星出轨事件，是不是和你有关？”
庞玮的脸部抽动了一下，“出什么轨？你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行，你就一辈子在这呆着吧。”说完我转身就走。
“慢着。”庞玮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赐教？”
“其实...”庞玮纠结了一会，“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
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你说吧，我可不保证一直有这样的耐心。”
庞玮酝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就知道你迟早会问起这件事，索性我也和你坦白。之前有说过，我以前是个娱乐周刊的记者，在社会上也是小有名声。记者靠什么吃饭，你也知道。”
“这我有所耳闻。”
“内行人都懂，娱乐圈一直都是深潭之水，平静那都是表面的假象。就算我不说，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丑事和潜规则，都是真实存在的。更何况我只是为了生存，赚点养家的钱而已，也没有说触犯什么法律。”
“重点是你侵犯的是别人的隐私。”
“许多人都这样说，可这真的对吗？你从另一个方向去想就知道了，明星是公众人物，本来就需要接受我们公众的检验，不然凭什么享有这么多的粉丝，这么多忠实爱好者？他们本身就不应该做起好的榜样吗？”
“呵，你是作家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想和你争论什么对错，但我知道无论是平常人还是明星，都有自己掌握自己生活的权利。你这样做的后果，直接导致了受害者的妻子出了车祸而死，还连累他们幼小的孩子。就这样你还觉得你做的没错？”
庞玮从床上立起，“有谁会预料到造成这样的后果呢？我也后悔忏悔过，道歉赔偿过，还要我怎么样？你要怪，就怪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本身就是个怪物，每天需要吸食新鲜刺激的东西。你以为他们在网上的口诛笔伐真的是出自内心，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他们把事情闹这么大，对那些受害者真的有好处？别想的那么高尚，那些民众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热闹而已。”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现在是和你争论三年前一件事情的对错而已吗？过去的那些我们抛开不谈，你就没有发现那件悲剧和现在发生在你身上的，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相同？”
“三年前死的，是受害者凌晓的妻子和女儿，而现在——”
庞玮听完脸色就变了。
“我不知道三年前这件事是不是导致你现在这一系列悲剧的根本原因。但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现在你的处境都非常的危险。”
“凭什么找上我呢？明明是他自己犯的错，我只是个陈述事实的人，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把罪过像屎盆子一样扣在我的头上！”庞玮情绪激动，四肢挥动着。
“人们大都时候不会在乎事实是什么样的，只会恨揭露事实的那个人。”
“那实在太可笑了。”
其实好多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不敢妄言庞玮说的是否对错，也不敢擅自指责这个社会。但是这个世界的浮躁不安确是真实存在，大多数人喜好随波逐流，认为那就是正义，而很少人能静下心来看明白事情的本质。
“其实我不是来指责你以前的过错，刚才也只是就事论事。另外，有一件其他事要问你。”
“还有什么罪过？”
“是关于你写的小说。”
庞玮抬起头看我，那眼神忽然变了，刚才的强硬的气息不见了，而是流露出一丝类似恐惧的神情。
我继续道：“我想说的，之前和你说过一次，你心里也明白。虚构究竟是虚构的，小说里也只是小说里的，可如果与现实发生交集的话，那一定是哪里错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那只是巧合，是你想多了。”
我没想到他现在还坚持这样认为，“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你从头到尾的想一想，如果凶手真的想谋划杀害你的妻儿，为什么一定要在室内下手？还故意照搬小说的情形，选择在半夜，让你早上一醒来就看到那一幕？还有你的儿子，你小说里也明明写着，是被枕头闷死的...”
“你别说了！”庞玮用手拼命捂住耳朵，“求求你别再说了。”
我没有继续下去，知道这种滋味对他并不好受。
等他慢慢平静下来，我又说：“不是有意的想刺激你，只期望你能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也好尽快找到凶手。”
“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愿意像罪犯一样被你们天天关着？我要是知道什么不早和你说了！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呢？我又该向谁喊冤？”庞玮说的脸红耳赤，好像在冲我发泄。
“你也别冲我喊，我已经给足你面子，跟你好好说话就兜着，别不知好歹！”
庞玮闷哼了声，悻悻的低下头。
我也心情烦躁的在病房里转了一圈。
大约十分钟后，我又打破沉默：
“我看你网上连载的那部小说，还没有完结是吗？”
“发生这样的事，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活在小说里一样，还用的着再写下去吗？”
“是吗？那你网上这么多期待的粉丝可怎么办？”我瞥了他床头一眼，“放在你身边的笔记本电脑，是不是代表说你还关心着什么？”
庞玮下意识的也跟着看了下，“没有，我看看公司里有没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走到他身旁，盯着他，正色问道：“那你告诉我，那本古宅凶灵的小说，结局是什么？”
庞玮先是被我眼神怔住了，随后听到我的话，又不禁失笑，“看来秦大警官和那些所谓的粉丝一样，这么急于想知道故事的答案？”
“不，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可是如果一旦和案件有关联的话，就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
庞玮继续笑着，“能有什么关系？这个故事的结局在我脑子里，你难道想说这个凶手会读心术，提前知道我想写的是什么，然后继续做案？”
“你以为...不可能？”
庞玮的笑容渐渐凝固，扭过头，然后说了一句：“不会的。”
“凭什么这么肯定？”
庞玮思考了良久。
“说实话，因为——这个结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开始写作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先想好了？”
依稀记得小时候上学写作文，老师都会要求我们先写大纲之类的，难不成这个以写作为生的，写了这么些年，连这个都不知道？
庞玮眼神飘向窗外，“发生这么多事，就算我之前还记得，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你跟这扯犊子呢？以为我会信？”
“但是你放心，这个故事，我一定会让它有个结局的。”
我忽然注意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微微颤着。
“对了，秦警官，如果这个结局，是让你很难以接受的，你还会这么想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