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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比故事更老套

2022-07-25  本文已影响0人  良心微语

玉兰失踪了。三叔找了很久,渺无音迅。他一生气说死了算了。“你这人死恼筋,这么大个女子,又不傻,咋能丢了,你也不想想?”

六婶是上下村子的媒婆,心中早已明自了八分:玉兰让人拐走了。三叔气急乱说,她就点了这话儿。三叔还是沒明白:“死女子又跑西安打工去了。”六婶儿把手指摇得软软的,指着三叔骂:“瓷锤。”

三叔与三婶日子穷的惜惶。三叔爱看书,总想接八叔村学究,八叔笑道:“哥,你早点儿收拾了,你看书把你害了。”原来三叔看书不思考,只为人前卖弄,显得啥都知道,反倒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娶的三婶有点儿智障,却偏偏生了四个女子,玉兰是老三。老大老二已出嫁,玉兰眼看也该嫁人了,却失踪了。

西安电视塔刚建好,周围有很多民工住的地方,也就有一些小饭馆,专做民工生意。三叔一边欣赏着电视塔一边吃着扯面,与店主五马长枪的乱扯,忘了自己是来找玉兰的。玉兰一年前跟亲戚在这干过。三叔想除了这地方她还能去哪儿?他至今也不明白六婶儿的话,或者是不愿那么想。

吃了扯面,三叔在附近工地、村子打问玉兰,人都不知道,有人说:“女娃丢了这么久,八成让人拐走了。”三叔忽然灵醒了。一屁股坐地上起不来了。

玉兰失踪前,他把玉兰骂了一顿。他养了两头母猪,下了几窝猪娃儿,买了不少钱。可他却去打麻将,一打就是一天。回到家饿了想吃饭,锅里却只剩了一口。三叔就骂玉兰:“你是个死娃,你跟你妈一样瓜,你做这点饭,你俩吃了,我吃啥?”玉兰不敢答话,三叔脾气还大,动不动就玉兰。

三叔自已去做饭,掀开面缸,却见早已让玉三扫了底儿。三叔转身出了门,找人闲聊,正好跟上蹭饭。他回到家,却不见了玉兰。问三婶儿,三婶吱唔着说不知道。

三叔坐在地上抽烟。秋风吹过,他有点冷,他不知往何处去,今夜,又要露宿街头了。只剩几块钱,留了回去车费,还可买二两酒。刚才吃饭哪里好像有小瓶酒。

面馆很小,店主是秦岭山里人。三叔要酒坐下就喝。主人说:“叔,我要关门了。”三叔却不动。主人迟疑了,他听三叔本地口音,也不敢硬来。三叔说:“我在你屋檐下睡一晚行不?”店主问:“叔你没处去了?”三叔点头。店主说:“谁没难处,是这,你就这儿爬着睡。”

三叔有了睡处,来了兴致,非要敬店主酒。店主推不过,二人喝起来。店主知道三叔找女儿,叹道:“可怜,你也别太操心,男娃失踪几个月难说,女娃失踪几个月可能没事。”

三叔就问为啥?店主说,男娃惹事,出去喝酒打架,弄不好丢了命。女娃一般不会打架也不惹别人,怕被人骗了干些丢人事,也可能被人骗了嫁人,虽受些苦,倒无性命之忧。三叔听说的有理,不由低下头掉了泪。

店头又问:“叔,你是城南县人?”三叔点头。店主说:“一个月前,有几个山里人在这吃饭,几个人高兴,说为首一个总算找下媳妇儿了,还是个小女娃,就是城南县的。不过啥都没影儿,也不好说。”

秦岒大山,群峦万谷,一沟一豁,住几家人,说是一村,却几十里不见。三叔背了干粮进了南峪。正是秋霜染红叶,遍山如画之时,三叔却无心观景,一路打问来到分水岭下边的鸡架村。此处山梁高耸云中,三叔想起两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鸡架村是进深山必经之地,除此就是百余里外的黑龙口。三叔休息够了,就和村里人打听。这村子也就十几户,这一打听,果然有讯息。一个老婆婆说:两个月前,邻县有个人用牛拉车买了不少酒菜,说是结婚,娶的城南县的娃。又有人说,这男人一条胳膊,却很有本事,常来往山外挣钱,也有钱,只是残了,找不下媳妇儿,这次却找了个山外姑娘。问他是不是骗的。他赶紧说不是,骗的还敢摆席。

三叔越来越觉得就是玉兰。再问这一条胳膊的男人叫啥住哪儿,村人都说:这谁问人家,见了只招呼。三叔估计无法找了。过了分水岭,十几个岔口,通向邻县几百公里山区。他年轻时去过,迷了路,差点死在山里,多亏了河底老张的猎人队打野猪,才把他救回来。

三叔报了案,当地也和邻县联系了。对方说,只有慢慢找了,这些年山里发水,村民到处建房,他们也在访查中。三叔信这个,他只有等了。

新国道穿山打洞,由河口进山,到了鸡架村,打了洞子出来就是邻县县城,过去几百里山路现在几十里就过去了。村里有人就过去卖豆腐。早上用三轮摩托车带上十来箱,下午就卖完了。

平哥是打开这市场第一人。他回来说,那边人爱吃咱们这豆腐。他一去人都排上队买,好多人都熟悉了,还招呼他吃饭,他就白送人一块豆腐。

平哥回来不急着收拾,急忙忙找到三叔。平哥说:“今儿有个女子来买豆腐,以前没来过。我就多看了一跟,总觉得有些象玉兰,但这娃才十来岁。”三叔说:“你眼花了,七年前邻县说,查到那男人,却让水冲了,到底那女子是不是玉兰也无法证实,况且两地上百里路十几道山呢。”

平哥正在给人割豆腐,却听有人叫他:“平哥”。平哥回头,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在山里人中算是好的,头上有了白发,腔有点黑。旁边站着一个女子,正是上次买豆腐的女娃。平哥仔细再看,迟疑问:“你是玉兰。”

正是玉兰。玉兰旁边的是她三女子。平哥来到玉兰家。家在县城边上,旁边就是深谷。玉兰老公正是一条胳膊。他叫宝强。宝强从茶几下取了茶和烟,茶是铁观音,烟是芙蓉王。平哥还在云天里回不神儿。

宝强玉兰随平哥回来了。三叔满脸泪水,拉住玉兰只是哭。玉兰问:“我妈呢?”三叔说:“死了四年了。”玉兰大哭。宝强过来叫爸,三叔上去左右开弓十几个耳光不停,又操起木杠子要打,宝强也不躲,众人也不拦。平哥一人拉住三叔:“有手不打上门人,叔,你先听宝强说。”

玉兰让三叔骂了,心里委屈,报怨三叔光打牌不顾家,一气就出去找她表妹,可表妹出去打工了。玉兰心想一定原来哪地方,就在村口上了车到县城,在县城上错了车,下车迷了路。她怕极了,想回来,却没钱了。她急的哭。这地方有条大河,她一问知道这是滋水,心想自家也在滋水,不行了走回去。

玉兰又累又饿,在河边一处柳树下歇了。梦中却有人摇她。玉兰醒来,天色已晚,只见一个男人正吃着烧饼,这男人一条胳膊。男人问她哪里人,怎么在这儿,多大了。玉兰一一告诉。那男人取了一个烧饼,又拿出一瓶水,让玉兰吃喝。

男人说:“你走反了,越来越远了。”玉兰急得大哭。男人说:“这样吧,我先把你带回我家,打听你家地方,再送你回去。”玉兰害怕极了。男人看出来,说:“别怕,我要是坏人,早就把你收拾了。”玉兰无奈,男人带她找了个小旅馆,让玉兰住了,自已却在门处和衣睡了。玉兰心想遇到好人了。

男人把玉兰带到了深山。玉兰知道被骗了。男人说:“我哄你呢,但我不害你,我在山里这日子算好的,我在山外挣线,家里有父母,前年盖房,石头掉下来砸了。我在这儿找不下媳妇儿。我听你家虽在山外,也穷得很,不如跟我过,再过些年有了钱,咱搬县城去,有机会咱再到山外,帮你家盖房。”

玉兰不知如何应答,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如一颗草籽,被风吹到了这里。男人说:“我姓李,叫宝强。你不用怕,先住上一阵子,我也不逼你,啥时同意,我摆席请客正式结婚。”玉兰看宝强家,虽在深山,却收拾得亮亮堂堂,干干净净,还是砖头的平房,刷了涂料。

宝强说:“这山里用砖盖房,我唯一一个。砖从下面运上来,都是我用自已三轮车运了一年多。”宝强妈进来了,一个山里老人,也不说什么,只让玉兰喝水。晚上又让玉兰和她睡。睡上后,老人说:“宝强学坏了,欺负你,过几天让送你回去。”

玉兰同意跟宝强了。她想,回去,父亲又能给她什么。她和宝强结婚了,宝强说结婚证以后领。玉兰在在慌恐迷茫中渡过了新婚夜。她虽十九了,没上过几天学,父亲不务正业,母亲又是那样个人,两姐姐也都草草成家,再也没回来过。谁又能和她讲些暖心的话。她都十九了,却从未用过文胸。现在还是李宝强买偷着买的。到现在,只有李宝强对自说过以后的日子。她唯有跟着李宝强了。她开始把李宝强他妈叫妈,和她一起操持家务。

她狠快有了一儿一女。生活没有那么可怕了。李宝强经常出山外打工。每次出去前,总要和玉兰那个,说是出去了就不想了。这个玉兰也不去问,一是不敢,二是问了也无法证实,她也信李宝强。她唯一想法是有机会宝强带她回一次家。她又有个女儿。

李宝强越来越穿的讲究,也抽上好烟了。他去山外少了,挣钱却不少。他买了手机,在山里信号不好,但他却和城里联系着。他从山里找民工,工资低,在山外工地上能吃苦,老板喜欢要,李宝强抽取每人十元。老板那儿急了也给他钱,或者把活儿给他。

李宝强父母不在了,发水又冲了房子。他对玉兰说:“在县城边买点地,咱住县城去。现在国道通了,过几年到山外买房,让娃在西安上学。”玉兰不知道这世界变化多大了。

一天女儿买豆腐回来说这是山那边城南县的豆腐,买的人很多。买豆腐的人还问她叫啥名字。玉兰很惊喜,家乡就在山外山脚下,也出豆腐。炒了吃,果然家乡味道。

当她看见卖豆腐的人就一下认出了平哥,再听说话声,一点儿不差,只是和平哥显得比宝强还年轻。

李宝强跪着说:“丈人爸,我没欺负过玉兰,只是当时哄她,是我不对。你要不解气,随你办。”

三叔有什么办法?都一家人两个娃了,能咋办?他不说话。平哥就说:“叔,这事儿就这样了,让娃住一阵子回去,以后常来往。”三叔点头,却问:“你结婚证咋领的?”

李宝强就说:“弄了假的,哄过了在县城买的庄子。”三叔气急,要办正式的。平哥也说应当。李宝强答应了。

乡上干部笑道:开了半辈子车,才办证?你以前办了呀。李宝强和他热悉,就说:那个是假的。干部就骂:你个哈怂骗子。

中秋,玉兰一家收拾行李,要去山外和三叔过十五。乡上民警来了,问:“宝强在不?”李宝强忙出来招呼,却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外。民警说:“你涉嫌二十年前一起拐卖人口案,配合一下,走吧?”

玉兰忙着要解释,李宝强已被带走了。

三叔走了。三叔把庄子让李宝强继承。十年后,李宝强带着玉兰住到了新盖的楼房里。

平哥来串门。宝强让了烟:“多亏你给我爸说好话。才把庄子给我。”

平哥说:“咱叔是给玉兰的,继承人是她,你沾个光。出来几年了?”

宝强说:“你咋糊涂了,前年出来盖的房。”平哥说:“装!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李宝强脸红了,忙给平哥递茶:“娃在跟前,你就别提这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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