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别人的乡愁

2016-12-01  本文已影响0人  扒蒜老人

这是春天写的一篇文章,转眼成冬。十二月的第一天,适合怀旧。

遇见别人的乡愁

上班途中在地铁里看《我们台湾这些年》,说到那些跟随蒋入台四十年的老兵,在上个世界80年代刚开放大陆探亲的时候,回到家乡却发现“在台湾,他们说我们是外省人;在家乡,他们说我们是台湾人……”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可是就算再浅,时隔四十年,似乎都跨不过去了。

而在更久以后的200X年,作者又说到这么个故事:初中同学的父亲,上海人,最近再见到他时,我开玩笑地用上海话问候他“张家爸爸,长远未见喔……”没想到这个几十年没有听过乡音的老人顿时呆若木鸡,激动的茶杯都掉在地上,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遇见别人的乡愁

他说,在许多远离家乡的老兵心里,一定怨恨过那摆弄命运的大时代。谁愿意失去和亲人相处的天伦时光呢?几十年后再回乡,难免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

但毕竟分离了几十年人事景物不复当年,思想看法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时代造成这些人与两边社会都产生疏离,都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看到这里,地铁已经驶过中华门开到了地上,远远近近的建筑、道路和树木刷刷刷飞过,我也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

遇见别人的乡愁

下车出站,眼见着阳光明媚小风吹吹,白白的飞絮就飘到眼前,赶紧把口罩戴起来!每年此时,总是有这么一群南京人一边絮絮叨叨埋怨这过敏,一边骂骂咧咧阻止着砍树。

穿过飞絮安全抵达办公室,我决定先刷五分钟微博冷静一下。然后就看到了《三联生活周刊》的总编朱伟在他的微博里提到白居易这首诗:

“柳影繁初合,莺声涩渐稀。早梅迎夏结,残絮送春飞。西日韶光尽,南风暑气微。展张新小簟,熨帖旧生衣。绿蚁杯香嫩,红丝脍缕肥。故园无此味,何必苦思归。”

韶光指春光,生衣即夏衣,脍是切得很薄的鱼片,“绿蚁”,浮在酒面的泡沫,白居易用得很多。铺开小凉席,小酒衬肥脍,夏风熨生衣……

我怀疑,白居易是不是也穿越了。真的没有做在隔壁工位上,幻想着下班后要做的事情吗?!可能上班前坐在地铁口的花坛边吃着鸡蛋饼,一回头看见眼前的景物,就写出来这诗。

然而,他也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说着不必思归,也不知道“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是谁写的。

遇见别人的乡愁

要知道从哪里来,才知道乡愁归往何处。

央视有一档节目叫《客从何处来》,一群名人的寻根故事。

这档栏目,为了佐证嘉宾祖辈的历史,制作团队经过长达半年的资料搜集和考证,家谱、报纸、史料、地方志等都是资料的重要来源。

据主编郑波透露,光为了确认阿丘外公遇害原因,节目组在当地请人花了两个月翻阅了当年该地区的所有报纸,而为了研究易中天祖先易先战死越南的事迹,特意邀请了台湾成功大学专门研究越南明清两代的中越外交史的学者作为讲述者。

遇见别人的乡愁

看到一群名气很大的人,对自己往上倒三代的历史居然有那么多盲区,感觉特别惊讶。回过头一想,不对啊,我不也一样吗?

我不知道爷爷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不知道他有几儿几女……想到这里突然有点心惊。

我竟然不知道这些,我竟然在此前都没有想过要去知道这些!那条印在书上的历史长河,我作为一个具体的人和家庭,我并不在其中。没想到,在家族这条小小的河流里,我居然也无法溯源。

遇见别人的乡愁

作为一个平凡甚至卑微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这样去找寻家族的历史,可能一生不会知道那些离我并不遥远的惊涛骇浪。

我们似乎太习惯在一个人离去后,将与之有关的事情一起忘掉。不去记录和述说关于他们曾经的故事,慢慢的,活成与历史割裂的小小家庭。

不知道来处是哪儿,难怪没有想要回去的地方。

遇见别人的乡愁

最近很流行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常在遗忘中的归人们,渐渐变成了过客,于是不再有乡愁。

可是因为遗忘而来的心安,真的能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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