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以后,我们不再无话不说。(上)
我和Y小姐,是高中三年的同桌。
三年,在这里是个约数。因为我们是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科之后,先是进入了同一个班级而后才成为同桌的,所以这个三年,确切的说只有两年半左右。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初看到这句话时,高中早已毕业。但是我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仍是Y小姐。
我的性格很奇葩,在喜欢的人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不喜欢的人则冷淡孤傲得要命。可能是因为从小成长环境的类似,我们都属于对家庭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所以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那时候成绩很不错,属于备受各科老师青睐的“好学生”。用后来隔壁班同学的话说,每天从他们的窗前路过,都感觉像走过了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那时候成绩也不错,班里的前十名位置。我们俩的区别在于我是那种玩世不恭却总能在考试时拔得头筹的人,而她的每一个分数都是靠自己刻苦发奋考出来的。
但在性格上,我们俩出奇得像,都是那种表面骄傲内心自卑又固执的小孩。
我们一起做过很多现在回头看觉得幼稚不可一世的事:和老师吵架,故意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去,班主任在上面发火我们俩把书摞得半人高在底下开小会、吃东西。
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逃课是常常事。而她一次都没有。
夏天的时候买一样的T恤,连发型都差不多。我们的生日都在秋天,总是提前好久就攒钱,等着给对方买礼物。
我总是会想起那样的画面:下午上完课一起从学校外面吃完饭回来,教室里刚打扫完卫生,水泥地上刚洒过水的灰尘味,玻璃窗户推出去,院墙外的白杨树叶子迎着太阳的余晖和难得的风,哗啦啦的挂在枝头上唱歌。
这场景,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在学校外租房子走读,她住校。有时候周末她会把脏了的床单被罩换下来,我带回去洗。我租的房子在三楼,房间的东边有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上还放着能爬上楼顶的梯子。
下大雪的冬天我们俩会在阳台上看风景,夏天会爬上去数星星。
那时总觉得小城好小,小得我总是能听清地税局大楼顶上的时钟准点报时声,小到有时候我从网吧出来,一路踢着可乐罐子走好久才能看见下一个路灯。
曾经以为看不到头的无聊日子,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二生肖走完一轮那么久。
高三的上半学期,我们突然就开始冷战了。原因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只记得那天是我生日,早自习下课之后有之前分到理科班的同学过来找我,送了几根棒棒糖做礼物。我和那个女生一起趴在教室外的围栏上说了一会话,预备铃响起来的时候女孩就走了,我也回座位去。
就从那个预备铃开始,我们再也没说话。
我们都是一样固执的小孩,都各自憋着气不肯问。下一次考试之后,她主动找老师调了座位。在一间教室,我们成了可以躲避的两个人。
再和好的时候,高三已经接近尾声,那时的我已经不在原来的班级上课。学校把每个班的前五名抽走,组成了一个新的班级。去新班级以后,没有感兴趣的人,我便整天闷着头在最后一排睡觉。更多时候,是逃课。
我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那段日子更是孤独得快抑郁。冷战这件事,让我在逃课或者睡不着的夜里哭了很多次。
和好时没几天就要高考了,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到现在那封信还夹在我的日记本里。
我们约着一起去之前最喜欢的小餐馆吃饭,各自说了好多彼此不知道的事。她的人生,彼时一直不太顺利,而我,没有家长在身边,是野蛮的自由生长,压根谈不上顺与不顺。
高考之后,我打电话回家才知道我妈刚动了手术,怕影响我考试就没告诉我。于是我便放弃了原本要和她一起“释放”的计划,匆匆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