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竟然去追太阳,上古的人是怎么想的?
寻找太阳升起的地方(散文)
太阳天天运行于高空,朝升暮落,普照万物,给人类以光明、以温暖,同时也能够带来巨大旱灾。太阳对原始时期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谜,我们的祖先解不透太阳这个谜,就幻想出《夸父逐日》的神话:“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这则神话就记载在《山海经·海外北经》里。第一次读到它,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是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浙江省的那张语文试卷里。在我们那个读书的年代,说到读古文,课本里只有可怜巴巴的《曹刿论战》、《赤壁之战》等几篇。后来我以成人的、以现实主义的眼光去欣赏夸父追日这个神话传说,觉得这个夸父真“荒唐”,他竟然“天真”得竟会去追赶太阳。
其实,很多人的童年都是“荒唐”的。小时候的我,也是真的有那么天真。也像夸父那样去追过太阳。追着追着,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不是我们在追赶太阳,是太阳在跟着我们走啊。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太阳下山了,我们得摸黑回家。我的家在绍诸嵊三地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处在一个四面是山的盆地,像一只锅。怀着对世界万般好奇的我,自然想知道太阳升起的地方是啥样子。姐姐告诉我,东山那边是海,太阳是从海里钻出来的。姐姐比我大十岁,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自然是深信不疑。于是有一天,我偷偷地去爬山。
东边的山叫“五百岗”,属于会稽山脉的一支,从名字上可知,那是一片连绵群山。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和一个小伙伴就沿着弯弯山道爬上山去。开始是有小路的,崎岖险峻是不待说,越往上走,渐渐地就没有路了,再往上,那更是荆棘丛生,一片荒凉。这些都被我们踩在脚下,谁知道爬上山顶,才大失所望。原来我们爬上去的仅仅是离我们村庄较近的一座山。我们在村庄上看到的“五百岗”的主峰,依然很遥远。山外依然是山,蜿蜒连绵,茫茫云海。
要爬上“五百岗”的主峰,那就得先下山再上山了。这一下一上,太阳其实已经挂在头顶了。古话说“看山跑死马”,明明可以看清楚那山顶上突出的那几块兀岩了,可走得两腿发软,距离依然不见缩短。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让我们进退两难起来。这会儿本该是吃中饭的时间啊,用现在时髦的语言来说是,是我们两人“失联”了,两人的家里能够不着急吗?
继续走下去是不可能了,荒凉、饥饿、酸疼、疲劳……于是,我们气馁了,开始往回返。好在还依稀记得来时的方向。我们咬紧牙关,以比来时更艰难的代价爬上又爬下。好不容易可以看到我们的村庄了,浑身的脚步也“轻快”起来,谁知道乐极生悲,我一脚踩在一层腐草上,一个趔趄,人往下坡滑去,突然感觉脚踝骨处一阵剧痛……原来,是我的脚被农民捕野兽的弶给夹住了。
这弶不是很大,大的那种弶可以把野猪的脚夹断。好在那时正是出笋时节,村庄上好多村民,都爬到高山上来掘野笋。听到我们喊叫,赶来救了我。这事实在有些难为情,很长时间,一直是村里人津津乐道的笑柄。好在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上山去掘野笋的。
终究没有看到日出的地方,没有看到海,日出的地方在哪里?海在哪里?在我童年的梦到达不了的地方。等我再想去看一看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
童年的天真就像一张蝉壳,随着我的长大而慢慢脱落了。是的,我现在也会为童年时的天真(确切地说是愚昧幼稚)而无奈而苦笑,但我不会去嘲笑童年。那童年,天真得可爱,天真得豪迈。如果那时候我读过《夸父追日》,真说不定会崇拜这个神话中的英雄,说不定也会像夸父那样,为了追赶太阳,即使“道渴而死”也不会遗憾,也会向往那种浪漫——遗下的手杖会化成一片桃林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