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长】行道树上的蝉（6）成为想成为的人

苏潋回到家，洗漱完上床。一闭上眼睛就是今天晚上舅舅的神态，看热闹的样子还有几分挖苦。

她还是想复读，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苏潋打开手机百度：收到录取通知书后能去复读吗？答案也有点出乎意料，说这样的行为算是失信，会对考生第二年的录取产生一定影响。苏潋还是有点怕。但是每年复读的考生那么多，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找出江含慧给她的那份资料，上面显示复读班8月5号开学，8月4号截止报名并开始上晚自习。如果说苏潋决定要复读，必须在这一个星期之内完成所有的决定。

除了决定复读的那天苏潋看过一会儿书，剩下的时间她全都在玩。看视频也好，玩手机也好，反正她就是不想看书。

苏潋又拿出数学练习册，“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那些三角函数的图形弯弯曲曲，也不知道最终要弯到哪儿去。双曲线、抛物线、立体几何、导数、不等式，那些东西苏潋一刻也不想看到。汉语言文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再也不用学数学了，毕竟那是苏潋深深的噩梦。自己选文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数学差，当然物理和化学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潋看着难受就拿出手机看新生群里的信息，不过是要求新生爆照，发红包之类的。她觉着无聊，却还是把消息不停往上翻，一直翻到顶。

苏潋开始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如果复读会怎样？如果不复读又会怎样？

如果复读她可能会考得很好；也可能会像张晴说的那样，那时候自己真的能承受吗？明年的她还能读汉语言这个专业吗？一切都是未知数，甚至于可能有点危险。

如果读大学，她可以尽早逃离数学的魔爪，做自己想做的事，读自己最想读的专业；喜欢自己该喜欢的人……

她看过很多关于大学的文章，里面说上帝安排你去哪个学校，是因为哪个学校有你该遇见的人，最美不是得偿所愿而是阴差阳错。就连八月长安也在《时间的女儿》里写到：高考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座小土丘。但任何土丘，只要足够近，就能挡住你全部的视线。

她找了一枚硬币，学着爱情公寓里曾小贤将硬币抛在半空中。正面就去复读，反面就读大学。当抛物线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她希望落下来的时候是反面。原来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其实可能更早，她的选择就已经明确了。如果她真的想复读，怎么会在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记下新生群的号码并添加。毕竟知道自己被录取的人，谁还愿意再来一年？安逸的环境总是会损耗人的意志。

8月3号苏潋的录取通知书寄到高中母校，她要回去签字拿通知书。她知道江含慧4号会去原来的高中复读，她打算4号再去拿通知书。

3号晚上苏潋给江含慧发消息问需不需要她帮忙搬寝室之类的。自己四号下午会来学校。

江含慧：不用了。你晚上陪我去食堂吃饭吧。

苏潋：好。

苏潋拿到通知书拨通了江含慧的电话：你寝室搬完了没？

“好了。你在食堂二楼等我一下。”

“好。”

苏潋在食堂一楼的小卖部买了两杯奶茶走上二楼，她坐在一个角落里等着江含慧。暑假食堂里只有高三的学生和复读生。

江含慧一来就叫苏潋和她一起去排队打饭。苏潋将奶茶递给江含慧，自己也用力吸了一口，两边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祝你下一次能考个好成绩!”苏潋把餐盘轻轻放在桌上坐下，鬼使神差说出这么一句。

“额……谢谢。”江含慧没要料到苏潋会说这样的话，语气表现得挺不自然。

“我想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最后不会遗憾。”

“嗯。加油。”苏潋除了鼓励的话也说不出其它什么来。她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感动，她和江含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江含慧可以义无反顾去复读，只是为了不留遗憾；但她苏潋，宁愿遗憾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对于苏潋来说，她并不认为选择的复读江含慧是失败者。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惜推翻一切重来的人。这样的人，比苏潋多了一份无畏的勇气和不怕寂寞，同样也注定是守得住繁华的人。

“待会儿吃完饭我送你过去吧。”

“好啊。说不定你还能在我们班看见以前的熟人呢。”江含慧吃完最后一口饭，把勺子放下。和苏潋一起把餐盘端到餐具回收处去。

苏潋陪着江含慧去了教学楼5楼，复读班都在5楼。江含慧没有预料错，苏潋的确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她开始在心里悄悄庆幸自己没复读，不然这种情况定尴尬死了。

江含慧和苏潋在阳台上做最后的告别，无非是挥手说再见之类的。

“苏潋，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这样的话于苏潋就像复读一定能考好那样的话于江含慧一样。

落日的余晖将天上的云染成了红色。离地球亿万光年的太阳从一个倾斜的角度照射下来，苏潋清晰地看见自己对面女孩耳朵上细小的绒毛还有静脉血管。

“为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会把大学上了！”江含慧没有理会苏潋那句为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开玩笑的话就进教室去了。

苏潋下楼围着学校走了一圈。说实话，自己在这所学校三年，从来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地方。学校秉承一毕业就装修的原则，苏潋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不停地修修修。满地都是黄色的泥土，一下雨泥土就变成泥浆，就像黄河泛滥。

转眼间苏潋就到了体育馆，这个地方是在苏潋快要毕业的时候修好的。苏潋的成人礼就是在那里举行的。

那天没有像平常的夏，要么下雨，要么炎热。那是一个阴天，不冷不热，刚刚好。

那是苏潋第一次没有像六一儿童节那样画上大红脸，弄了一个像鬼一样的妆容。同桌给苏潋画了一个很漂亮的妆，满满的少女感。像桃花一样颜色的腮红，淡淡的唇膏，那是苏潋觉得自己最美的一天。她照了很多照片，只不过有一点遗憾徐蒙没有看到那样的苏潋，也没有和苏潋留下一张合照。就算徐蒙那时候还在学校，苏潋其实也没有勇气对他说一句：师哥，合张影吧。

苏潋的手机里有很多徐蒙的照片，有的是从学校微信公众号上面保存下来的，有的是在别人的QQ相册里保存下来的，还有一张是徐蒙毕业时她和肖媛、刘向杰去找徐蒙拍的照片。在苏潋第一次见他的那条梧桐小道上，刘向杰和徐蒙站在中间，两个女孩分别站在旁边。那是她与他唯一的合照，却还多了两个不相关的人。

苏潋走出校门拦了一辆“蹦蹦”，一直回想着江含慧的那句话：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她苏潋何德何能？

她把录取通知书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照了一张照片想发一条说说。这几天打开社交网络，很多人都在晒录取通知书和驾照。苏潋没满18岁，当然没机会学车；但录取通知书，她苏潋有。

苏潋犹豫一下，又把通知书原路放回。说实话，晒录取通知书的人还没几个是二本的呢？她干嘛要去开这么个先河？如果自己这能考上理工或是离理工只有一条街的师大，当然可以晒通知书了。不过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