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香椿(安小旭)
也曾去过很多地方,尝过别处的香椿,却没有一处,能唤醒那属于它所独属的味蕾,那家乡所有的淳朴。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妈妈说,这些都是市面上买的,怎么会一样?是的,怎么会一样!于是,我等待,等待下一个清明
香椿没有桂花那种香飘十里的浓郁,即使家家都有香椿树。站立村口,你也只能看见椿树,而闻不见其香。因为它的香,是含蓄的。它如个隐士,不求自己名声能传多远,只愿留在此,默默等候,待到清明,抽新芽。我们回老家去摘时,是它的第一茬。砍了再长,一茬一茬,从未间断,像遵守着什么约定。
重头戏在外公打椿芽时,一根三米长的竹竿,绑上铁钩,左手握前,右手靠后,身体微侧。打这个是要有战术的,先低后高,先大后小。轻轻移动铁钩,绕至椿芽身后,手腕一转,小臂用力,要的是快、准、狠。外公的手法是有节奏的,伸竿,绕后,钩下椿芽,移步,再次重复。钩的地方,总是骨节,钩的力度,总是让椿芽一整块的落下,不会藕断丝连,更不会伤及那些没长开的嫩芽。
外公聚精会神的样子,像与竹竿融为一体,浓眉像两簇椿芽,脸上的皱纹也像叶片上的脉络,手上暴起的青筋似椿芽的茎。脚下,路上的泥泞,沾湿了裤脚,却挡不住他的步伐。那步伐,经过时光的沉淀,每一步,不深不浅,脚印画在树的周围,没有规律,又似有规律。像椿芽在树上的生长,没有规律,又似有规律。
随意捡起一株,仔细观察,墨绿得发黑的枝尖上透着一抹紫红,像哪个调皮的姑娘给它也涂上了指甲花。凑到鼻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泥土的芬芳,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语句来形容它了,怕玷污了它,也怕不够准确。当然,厨房才是它的舞台。
炸椿芽鱼儿,椿芽鸡蛋饼,香椿拌豆腐,刚摘的,味道最妙。椿芽缠绕舌尖,香气弥漫口中,又哪像这刻意冰冻只为满足消费需求的那些呢?又哪像市面上这些批量种植的呢?
故乡的香椿啊,若是没有你,清明还有什么值得期盼的呢?你又可知你那含蓄的香竟也悄悄飘进我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