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会褪色，但爱不会”

金奶奶今年八十八岁了，身体看上去十分的健朗，能下地除草，照样喜欢喝粥和干完活后小酌一杯。

但金奶奶病了，脑袋越来越不记事了。

说是得了老年痴呆，城里人管这叫阿尔兹海默症。

得知金奶奶病了，她的小儿子阿峰立马把她接到县城住去了，小儿子的家是瓷砖精修的，看上去很精致，居住条件比金奶奶自己的家好上几倍。

但并不是金奶奶的儿子不孝顺，她的小儿子一直有想把她接去城里住的想法，大儿子阿杰也说可以跟他到外省去住，可金奶奶依恋自己的家，说什么也不肯搬出去。

金奶奶的家在五指形状的山峰脚下，坐长途汽车到一个比沿途的景色更为闭塞的村落下车，然后步行两到三个小时的石子路之后，像“通了一个小口”一样，能看到层层递进的田地，在山峰与田地之间，冒出一栋红砖水泥砌成的楼顶房，走近看，门庭外种着一排橘子树，油漆成绿色的门，门口有张小板凳的，就是金奶奶的家了。

与山间景色呼应，这栋红色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但很醒目。

这是早年间，金奶奶的两个儿子一起盖的这栋房子，搬入新房子的第二年，他们的老房子就被零八年的那场大雪给压垮了。

老房子倒下的两年后，金奶奶的老伴也去世了，而她的两个儿子，常年在外打工，赚了钱之后，大儿子到另一个城市定居去了，小儿子也在县城买了房，留下金奶奶一个人还在熟悉的乡村与这栋红砖房为伴。

直到这两年，因山村的闭塞与经济条件的提高，越来越多人也搬出去，能够交流的人越来越少，或许也是因为年龄的增长，金奶奶也越来越“闭塞”了，从前开朗乐观的人，现今，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望着窗外，或是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发呆。

金奶奶的小儿子在电话中察觉到不对劲，这才带她到医院检查，医生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

金奶奶的症状表现为，她还记得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些，但时常会忘记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把自己的小儿媳妇认成自己已经去世的姐妹“阿芬”。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常会对着小儿媳妇说：“阿芬啊，我刚喂阿杰吃了药，你来看看阿杰的烧退了没有啊？”

会对着孙子说：“阿峰，昨天赶集的时候给你买了条运动裤，你来试试……”

儿媳妇一脸茫然，孙子也疑惑地笑着，问到：“奶奶，谁是阿峰啊？”

只有阿峰心里很清楚，金奶奶糊涂的时候，记忆都停留在他上小学那会儿，哥哥经常生病吃药，自己会因为捡哥哥的衣服穿而心里不舒服，常吵着要买新的衣服。

回想起这些时，阿峰鼻头一酸，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心里很不是滋味。

山上的树叶落了起，起了落，上山的时候看到的那栋老房子还是那么地醒目，只是现在没有金奶奶在里头住了，门口的板凳还在，但门上的绿油漆已经看不出是绿色了。

（母爱是什么呢？是不求回报，即便我忘记你了，爱也会帮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