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吃的一顿饭(九)
今年,我第一次参加了备课组的聚餐。原因是我三十五岁了,要评高级职称。而我们学校的规矩是首先要备课组推荐。这虽然是形式,但我觉得二十年前制定这规则的师傅好像知道二十年后可能有一个家伙会死在这上面。这就是他搞的恶作剧,但我让他失望了。
当备课组长第一次很有把握地打我电话,笑着说:“兄弟,这次你不参加,我们备课组就不推荐你了。”
其实我原本不想弄这个东西的,但一级和高级每年相差六千多,而且逐年增加。而我又是一个能把学校发的1000块安置费全都借给一个大学同学的傻瓜,我不能不考虑银钱的问题。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包括我。因为一开始这帮家伙就似乎约好一样,要把我撂倒,借以发泄他们对我的藐视,甚至包括两位一直嚷自己平时滴酒不沾的良家妇女。她们那天一出现,就装着问组长有没有红酒,说今天高兴,要陪我喝点,祝我高级职称顺利通过。
但我才不上他们的当。我一开始就说胃疼,不能喝。他们就更开心了,一拥而上,每人举着酒杯就是不喝,说我不给面子。我就揉着胃缓缓地站起来,说那我走了,于是作势要走。其中一个家伙就急了,立刻站起来,说:“乔老师,你喝一口我干掉行不行?”
他们从来没看见过我喝酒,当然不知道我的酒量。在他们印象里,像我这种不合群的窝囊废,一杯酒就会趴下,两杯酒就可以把我喝进医院,三杯酒我直接挂掉,他们太肤浅了。
那天晚上,我干翻了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女同事。
我一般晚饭要喝点,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二两小酒,就又有了我是酒鬼这一说。
有一位姓周的喜剧演员总是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来应付采访,牛逼一点的记者就会很生气,但不敢发作,问:“你得了癌症了吗?晚期?”
其实,无论他说什么,大家都认为他在开玩笑,哪怕他真的得了绝症,所以时间无多。
我觉得那些傻逼应该这么问他:“喜剧之王,你吃一顿饭会花多少时间?”我估计他听了会立刻用那标志性的哈哈大笑连连说:“你好搞笑哟,你好搞笑哟。”而不是一脸正经地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