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19
那，青草地
安徽省合肥市168中学高三（20）赵陈博蔚
高考最后一张卷子绞尽脑汁涂完答题卡，随着铃声的响起，林一如释重负，出了考场，扔了考试工具袋，喊了一声：滚吧，我要自由了！周围都是尖叫中，不论是向往所谓的解脱还是因为交流得到了目前不清楚的答案，总之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状态。她用力把脸上的汗水抹了几下，猛喝几口考试专供水，刚想飞奔，看到不远处被她晾晒的考试工具袋，想起自己为了集齐这几款笔曾费了不少心思，挪动几步用两个手指夹起，拿在手上晃了几下，一溜烟跑回家。
家里气氛与往时不同，碍于林一的尊严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许认为孩子长大的父母也褪去了往日咄咄逼人的面具，忙着准备晚上的晚餐。林一随意搭理着父母站了起来，进入自己房间。书桌上放着一捆书籍，没有拆开，“一定是爸爸买给我的！”，林一的父亲清楚自己女儿喜欢读书，也经常推荐有关父爱以及孝道的书籍给自己看。书店看起来捆绑书本技术不是多么到位，林一手指头勾了几下，书本松散在桌上，“咚”的一声，有书砸到了自己的脚上，她弯下腰捡了起来却欣喜若狂：“啊，《再见，萤火虫小巷》！”这是高二看的书的系列第二部，虽然很早就出版了，但因为高三的学业繁多，一直以来都卯足劲准备等着毕业再看。虽然没有给父亲说过这本书，但他一定是注意到了自己贴在桌角的海报,本以为一成不变的父亲却这样注意自己，林一心里有丝说不出来的感动，像是冬日喝上暖暖的热巧克力一样开心。林一怀着对书的渴求与这股热巧克力的感动翻开了书本。
塔莉和凯蒂，两个永远的好姐妹，一起成长，互相安慰，为彼此的生命增添了满目的光芒与无限的温暖。林一变得小心起来，表情骤然严峻起来，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触碰，忽然又把书合上，让她不得不触碰的是这曾经贴在桌角的封面：两个相拥倚坐在森林里大树下的女孩，萤火虫的荧光让基调变得舒适，一条小溪穿林而过，显得那么迷人，一个沉醉把头靠在另一个女孩的肩上，而另一个仰望飞舞的萤火虫，演绎着如花似锦的动人友情故事……
林一携着些旷然和更多的伤感陷入了蓝调的回忆。
卞溪，一个有着诗和远方的女孩，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友，曾约定做彼此伴娘的曾经——
“号外号外，我们班来了个身材超正的转学生哎……”一贯吊儿郎当的王涵边喊边在讲台上跳跃，吵闹的班级伴忽的变得安静了下来，大家眼光齐刷刷往王皓望去。“怎么，不信？我刚在老师那看到的，哦，对了，是个女同学。”
“班里桌子本来就有点挤了，又来一个。身材正的自然是女的，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傻？”班长董怡瞥了王涵一眼，抱着刚从老师那领来的批改的作文放在桌上，不经意砸到了一支笔，笔飞起后迅速弹到聚精会神偷看小人书的张子健头上！这下班炸开了锅，都知道张子健是学校里爱打架的主，没人敢惹他也同样没人喜欢他。所以只有秉承班长的责任的董怡才委身“奉献班级”和他坐了同桌。“董怡，智障吧你，天天跟你坐在一起都烦死了！”发火同时顺便把小人书向董怡脸上掷去，董怡轻盈得躲过，顺手把小人书拿起，“没收了，再喊就找老师要去！”看着害怕老师的张子健耷拉着脑袋，笑道：“我也不想和你坐同桌啊。”班级的同学又闹腾了起来。
记不清老师怎么介绍卞溪的了，但当一个满脸羞涩却不失大气的她走向认真打量她的林一时，林一还是有点惊讶，那种和她对视的感觉就如同庄周与蝴蝶一样。“林一啊，班里临时就你位子是空的，卞溪同学就先坐你旁边了，期中考试后再重新换位。你可要好好的照顾新来的啊。好了同学们把书拿出来吧。”“嗯我叫卞溪，点下卞，小溪的溪。是从B镇转过来的，现住在南关，抽空可以到我家玩哦。”天生性情开朗的林一对这个身上仿佛有气息在吸引着自己的女孩充满了好感。“好啊，我叫林一，住在西关，今晚我就去你家玩好了。”卞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客套话却被别人当真了，刚想说话，听见老师讲课的声音大了起来，便坐正了身体听起了课，林一也没再说什么，怀着有些激动的心翻开了书本。
“爸爸，给你说个事！”林一刚到家就冲着楼上喊，接着把沉甸甸书包的往沙发上甩去，端起茶几上爸爸喝剩的茶水猛喝了一口，“啊，茶叶怎么又是那么那么浓，爸爸，你在家吗！”
飞奔到楼上的林一对着书房的爸爸开心的叫到：“那种灵魂的契合真的超级棒！爸爸我能不能邀请她到我们家玩啊啊？真的超级喜欢这个新转来的女生。张爱玲……对给我种感觉就是张爱玲。那个落落大方的抿嘴超级像……”
父亲看着合不拢嘴的林一同意了她的请求。
卞溪没有想到真的会来到林一家吃饭，家教严格的她几乎从未受到过这番热情。先是林一对着自己的妈妈撒娇得到首肯后的拥抱，后是林一父母的盛情款待。舒适的气氛令卞溪很快放松的心绪。
“林一对我说你有种张爱玲的气质，没想到真的有张爱玲的味道啊，应该将来也是个别致的才女啊。”林一的父亲夹了一块鸡腿放在卞溪的碗里，眯着眼睛和蔼的笑着。“呀！爸爸她是才女那我是什么啊！”林一佯装不开心的皱着眉头。
卞溪看着这个热情的新朋友：“金庸的赵敏啊……觉得你在学校也不怕张子健，也特别重情啊。其实我不太喜欢张爱玲的，有些凉薄。”卞溪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夹起鸡腿对着林一父亲说：“谢谢叔叔。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驰骋文坛的啊。”
“是啊，以后你们可要一起切磋文艺，互相砥砺进步，以后读大学也在一起。”林一母亲顺着接下来话，她有些讶异小学生竟然也能说出“凉薄”。卞溪听到这情绪高涨的起来：“我想读北京大学，因为我爸爸在北京，早就想去找他了。”说完后好像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的问起林一想上的大学。
“啊，你要是喜欢北京，那我也去北京好了我要和你一起……”林一的父母看着悄悄松了口气的卞溪，心里仿佛若有所思。
时光悄悄的翻起纸张，每页都是千篇一律的样子，可却有所不同。林一的生活随着卞溪的进入而逐渐变得五光十色起来。她们俩完美的诠释了女生形影不离的友情——每天下午林一会牵着自行车送卞溪走到家；周末也会经常会抽出半天时间一起爬山逛街打游戏；林一的母亲依旧会变着花样做菜招待她，林一的父亲已经把卞溪视若己出。山下的河畔经常见得着她们两个躺在草地上背书的身影，一起畅想彼此会参与的未来，林一会给卞溪说说自己大小琐事，而卞溪只有说过自己父亲在北京从事金融工作，母亲是镇上的在职老师，其他的只字不提。
“林一啊，我把以前的同学的QQ都删了……我妈说人要往前看……我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样子……你说呢”卞溪坐在地上突然抬头看着林一说道。没有得到林一的回复，有些慌张的紧接着：“我这样是为了不想和他们接触了，我来县城上学了，他们还在农村，不联系最好。以后没有关系的关系不存在最好。”林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嘴吹了下手上几根小草，没有生气的回复了声：“哦。”也不知道在恐慌着什么的林一没了玩耍的心性。
转眼已是初中，没有分在一个班里的两个小姑娘在公告栏门口抱头痛哭。即使不在一个班，她们依然通过网络联系着，偶尔的聚会也如期举行，只是聚会的地方却多了卞溪的家。每个元旦互赠贺卡的工作少不了，林一给卞溪元旦贺卡：“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我想与你长长久久。”而拿着卞溪写的贺卡的林一看着贺卡的祝语，拉起卞溪的手。友谊之花在她们身上开的那么灿烂，那样迷人。
“歌悠悠，情悠悠，意也悠悠。你——我最亲爱的朋友，你一声亲切的问候，一次真诚的握手，似春风吹开了我的心花，如一股清泉流入了我的心头，你打开了我心灵的小窗，我踏上了友情的绿洲。卞溪最喜欢就是喜欢着她的林一。”
然而总是要有转折，林一抱着卞溪哭的泣不成声“我不知道爸妈要把我转学，我不愿意我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会想你的我真的会舍不得你啊……”卞溪一边拍着林一的肩，同样也是泪流满面：“叔叔阿姨是为了你好啊，到了大城市上学，就是比县城好啊，你又不是回不来了啊。你也说过，’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啊。”说不尽的分别话语，流不尽的难舍泪花。
渐渐地适应了新学校，认识了新同学，交了新朋友，一切都走上正轨，天生热情的林一即使一切向着更好的生活发展，却挂心的都是卞溪。周末她们会在QQ上聊着彼此新的生活，有分别的伤感，也有对彼此的承诺。QQ电话还没有普及的时候，想要打电话给卞溪的林一只能打在卞溪母亲的手机上，时间久了不知是因为林一怕电话粥包的时间太长影响彼此学习，还是碍于卞溪妈妈的冷漠态度，林一渐渐的停止了打电话的交流方式，只是用着还不是很灵便的手机QQ软件给她絮着思念。省城的初中没有晚自习，但与此同时卞溪的晚自习却在进行着，林一经常拿起手账记录着自己与卞溪曾经及对美好未来的畅想。
高二的国庆假期，曾经的班长董怡给发QQ说起同学们的变化；“林一，你什么时候回来，每次你还没说什么话就回去了，大家都挺想你的。”略救的停顿之后，“卞溪转学到北京了，你知道吧，不跟大家联系了，你可千万要苟富贵勿相忘啊。”
“哦？啊……是啊，去北京了她”林一不清楚为什么要撒谎，明明有段时间没主动联系的卞溪并没有告诉自己去了北京。说自己来不及再与东一聊天，迅速点了卞溪的聊天界面，手机在线中。
“你去北京了，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林一打完后焦急等待中回复。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高二刚转来的，新学校事多，没来及给你说。”
“董怡说联系不到你。他们想你了呢。”
“新的生活总要伴随着新的人啊。我把他们删了。但是你还在啊。”
陈颖看后，感到一阵欣慰，自己果然是一直在的存在啊，但却不清楚为什么要删掉联系方式，但已经长大的自己没有追问下去。
“抽空来北京玩，我带你去看漫展，你不是一直喜欢吗。”
“好好好带我去看漫展！然后让阿姨做那个拿手的炸鱼！”
可是那边很久没有动静，林一询问的话还没有发过去，那边传来了新的对话。
“哦，我妈没来，自己在老家继续当老师。”
“嗯，反正你可以回去看她的对吧。”
那边再也没有回音。好像明白自己问错话的林一也关上的电脑。林一想到卞溪去了北京，有了北京户口，就为她感到开心，北京大学、彼此的约定也就越来越近了。
过段时间，林一打开电脑在QQ界单分组找卞溪，她想给卞溪告诉卞溪学校的文艺表演上有人翻唱的卞溪偶像的歌。突然，单分组为零，林一以为自己可能不小心分组出了问题，但是无论是搜索还是一个个找都没有那个和自己头像用着闺蜜同款的头像。林一有些惊慌，略带怀疑的打开微博，看到“特别关心”显示：“有些人，有些事，随着时间、地点变化而逐渐淡化，甚至消失。”“你不要怪我，可是人走茶凉，本就没有浮云一别，何来的流水十年？”
林一朦胧的双眼看着“浮云”“流水”，再不质疑的心也变得因打击而羸弱不堪了。她翻开了自己的手账，撕碎了自己曾经编织给自己的梦。
“你说不喜欢张爱玲的凉薄，可偏偏你比她要凉薄百倍。”
取代那些美好回忆的手账内页，是泪水浸湿了的林一受伤的心灵。
取代那两条令林一痛彻心扉的微博，是卞溪注销了的微博。
取代昔日的浓郁的闺蜜情，是她断了所有联系的狠心。
敲门声敲碎了自己的回忆，起身时候发现《再见，萤火虫小巷》上面潮湿一片，是泪水还是时光之河溅出来的水，林一大抵已经不知道了。用纸拭去封面上的水，那令人伤心又令人艳羡的塔莉和凯蒂相拥画面让她不忍直视。
我和卞溪的故事会不会像这本小说一样？
也许是她爸爸不让她联系我们？
卞溪有没有在北京等我有没有记着彼此约定？
林一不敢想下去，径直去为妈妈打开了们，由于起身急促，又听见了那声“咚”她知道那是《再见，萤火虫小巷》。
赵陈博蔚，00后女孩，生于安徽灵璧，从小酷爱文学，小学时就在多家儿童刊物上发表文章，中学时期文章多发表在《文理导航》、《知识窗》等刊物上。
曾担任中国通讯社小记者、安徽省红十字会会员。现任安徽省合肥市168中学文学社副社长、校历史研究会名誉会长等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