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读书笔记（五）上
第二次初遇，婚姻的雏形
第四节中我们已经领略过了男主弗洛伦蒂诺和女主费尔明娜荷尔蒙跳动时那婉转美妙的音符，但也见证了这无限美好的凄凉结局。或许年少时的初恋就是这番瞬际而刻骨，它需要经历种种考验才能坚固而长久。
年少的爱情我们已经见证过了，它如同仲夏的风暴，来时凶猛，去时悄然，宛如一场梦境。而经历过风暴，忍受过伤痛，再次邂逅爱情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景况呢？我们一起来见证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明娜的长达半世纪之久的爱情圣火。
乌尔比诺医生二十八岁时，是最受人青睐的单身汉。
他曾去巴黎进修了许多年，回来后便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家乡的命运中——对抗霍乱。几年的进修带给他的改变是巨大的，与走时相比，更显仪表堂堂，也更文质彬彬，在同辈之中，没有人像他那样一丝不苟，知识渊博。
因此，他凭着翩翩风度和殷实的家境迷倒了周围很多的姑娘，但他始终与她们若即若离，保持着清雅，直到最后不可救药地被费尔明娜的质朴魅力迷倒。
他总是津津乐道，说他们的爱情是一次误诊的结果。的确，那是一次误诊的结果。他的一位朋友认为自己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看出了霍乱的先兆症状，于是请求乌尔比诺医生前去探望。
本着自己的职责和对这座城市的深深爱恋，乌尔比诺医生担心疫情会迅速蔓延，于是当天下午就来到了病人家中。第一次来到福音花园时，仆人带给了他这样的口信：“小姐说，您现在不能进去，因为她父亲不在家。”
于是，按照女仆指示，医生下午五点又来了。洛伦索亲自领他到女儿房间，当医生为病人检查时，洛伦索一直坐在角落的一片昏暗之中，双眼炯炯地注视着医生的一举一动。而他们两人谁也没看谁，只是一个在问，另一个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不约而同地忌惮着那位坐在阴影里的长者。
最后，乌尔比诺医生小心翼翼地将她的睡衣解至腰带间：霎时间，那对完美无瑕、高高隆起、有着孩子般稚嫩的乳房，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乌尔比诺医生总是说，他初识这位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时，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当时只是全然担心病人的情势是否会影响到整座城市，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正值花样年华的她所拥有的诸多美妙之处。
而她则更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这位因霍乱而常常被人提起的医生，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迂腐的老学究而已。
诊断结果表示，这只是一次食物引起的肠道感染而已，在家疗养三日即可痊愈。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然而一周后，没有受到任何要求，也没有事先知会，乌尔比诺医生又在下午三点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刻来到了福音花园。他从窗外给她号了脉，又给她检查了喉咙，每检查一项，他都做出放心的表情。最后，他啪的一声关上了箱子。
“您就像一朵初开的玫瑰。”医生说道。
然而，她却把医生发自肺腑的赞美理解成了一种嘲笑。更何况，他们在窗前谈话时，两个假装在画画的女伴发出了像老鼠一样的窃笑，这使得费尔明娜乱了分寸。她气晕了头，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医生对此不知所措，慌乱中，撞上了身旁的乌鸦笼子，惊的几只鸟儿发出一阵凄厉的声音。紧接着，楼上响起了洛伦索霹雳般的声音，将医生牢牢地钉在了那里。
他从楼上已经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于是黑沉着脸，推开缝纫室的窗户，粗野地冲女儿叫喊，命令她说：“过来跟医生道歉！”
费尔明娜气得脸色煞白，但看到父亲咄咄逼人的气焰，只好向医生戏剧性地弯了一下身子。
“我万分诚恳地向您道歉，先生。”她说。
医生也同样退下他高顶礼帽，向她鞠躬还礼，洛伦索邀请他去办公室喝咖啡以表歉意，为了表示自己心里没有留下一点芥蒂，他欣然接受了。
费尔明娜很快发现，父亲在试图软化她的心。就在第二日，父亲就很随意地对她说：“要是你母亲知道你被一个乌尔比诺家族的人喜欢上，她会是什么感受呀。”
就在此时，著名钢琴家造访了本城，趁这个机会，乌尔比诺医生叫人把钢琴搬上了骡车，特地为费尔明娜送去了一首划时代的小夜曲。
就在小夜曲风波后不久，洛伦索就在家中前厅里发现了一封信，是写给女儿的。于是他从女儿卧室前走过时，把信从门下滑了进去。费尔明娜不明白信是如何到她房间里来的，因为她怎么也不相信父亲会替追求者送信：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转变。
她把信放在床头上好几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直到一个飘雨的下午，她梦见了乌尔比诺医生又来到了家中，要把那块曾经为她检查喉咙的压舌板送给她。梦中的压舌板是用一种她曾在别的梦境里开心品尝过的美味金属做成的，于是，她开心地品尝着它，并把它掰成大小不同的两段，小的那段给了他。
醒来后，她拆开了信，信中简洁而得体，唯一的请求便是允许他征得她父亲的同意后前来拜访她。乌尔比诺医生的简单和认真打动了她，那么多天以来培育的愤恨突然平息了，于是她把信藏在了一个珠宝盒里，压在了曾经保存过弗洛伦蒂诺那些飘香信件的箱底。
十月里，伴随着最后几场雨，又来了三封信。前两封都简明扼要地表面了同第一封一样的意思，也怀着同样的谦卑，但在那温婉的措辞背后，开始流露出了一种迫不及待的渴望。
十月的第三封信则和前几封信截然不同。字体像孩子写的一样幼稚，直到读完信的内容，才发现这是一封匿名信，写信人认定费尔明娜用迷魂汤让乌尔比诺医生着了魔，并在信的结尾还附上了一句威胁：倘若你不放弃借由这个全城最受倾慕的男人飞上枝头的想法，一定会当众出丑。
面对这一切，她惶恐不安地猜测可能是由乌尔比诺医生某个简单的冒失行为造成的后果，他想，乌尔比诺医生的为人或许和他庄重的外表差距甚远，或许他出诊时喜欢信口开河，到处吹嘘自己幻想出来的对她的征服。她感到无比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备受屈辱。
然而，这个信念在黑色洋娃娃带来的惊吓之后变得更加苦涩了。娃娃也是那些天送来的，没有附任何信件，但似乎只有乌尔比诺医生才会送她这样的东西。
起初，费尔明娜觉得十分好玩，于是放松了警惕，白天让它躺在枕头上，晚上则和它一起睡。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从一个惊悚的梦中醒来，竟发现娃娃正在变大：它那身漂亮的衣服已经被撑裂，鞋子也同样被脚趾撑破了。
她曾听过传说的巫术，但都没有眼前这件事令人毛骨悚然，况且，也无法想象这会是乌尔比诺医生能干的事情，甚至有一瞬间，她想到了弗洛伦蒂诺。但生活渐渐让她相信，她想错了。
这个谜一直悬而未解，只要想起这件事，她就不寒而栗，直到婚后很久仍是如此。
……
乌尔比诺医生最后尝试的是请当年揭发费尔明娜写情书的那位校长为他们撮合。校长无法拒绝，因为一直以来，这个家族就为学校给予过很多赞助。
这次会面，校长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路地提供给费尔明娜一次复学的机会，当初被开除的记录也可以从档案中一笔勾销。费尔明娜对突然起来的恩惠一头雾水，想知道其中缘故。
“这是一位值得拥有一切的人，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你幸福。”校长说道。
她明白了，她心想，一个因为一封纯洁无辜的信而毁掉了她的人生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充当爱情使者呢？
想到父亲也是这次会面的同谋，费尔明娜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费尔明娜只觉得，血管中血液翻腾，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我不明白您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她说，“您不是一向认为爱情是罪过吗？”
“我可怜的孩子，”她叹了口气，“你还想着那个人。”
“你父亲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你就是一头骡子。”校长说着，用凶恶的眼神狠命地盯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而如果不是她的表妹伊尔德布兰达来找她过圣诞节，这件难缠的事也本该就此结束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