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的世界》41-60
41
空气中开始泛滥着扑朔迷离的猜想，这来自每个人的揣测蔓延开来将那红酒的黑果芬芳，菜品的浓肥辛甘，青春的暧昧冲动以及窗外飘来的海水味道……覆盖缠绕混合在一起，酝酿出某种丰富鬼魅的浓烈氛围将这些没见过命运的年轻人笼罩其中。
此刻的春天敏锐地捕获到了刘嘉眼神中的异样。她顺藤摸瓜似的将自己的眼神，也聚焦到了马可的身上。
只见马可侧着身正与肖博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昨晚的游戏团战。
春天不动声色，又扭过头去看刘嘉。只短短两秒，刘嘉的脸色几经变换从玉洁到红粉，阴晴不定中早失了往日的端庄沉稳。春天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论。好个刘嘉，果然对马可心怀不轨，当着我的面都如此明目张胆的眉眼传情，私下里还不知怎么的胡作非为呢。想着想着看向刘嘉的眼神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刘嘉发现虎视眈眈的春天盯着自己时。已在脑中幻想出了她认为的正确答案。
那就是春天限制了马可的冥想自由，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顺了。怪不得上次见马可时就觉的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一看便知，定有难言之隐。原来所有问题都出在眼前这个叫春天的女孩身上。马可真是遇人不淑，好好的一个人间奇才就这么被埋没了。心中不免泛起对马可的惋惜与同情。
想到此处刘嘉尴尬的对春天笑笑说：“其实这个自由意识我也不太懂，大概像是有位名人说的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一样的意思吧。”讲完脸上由于说谎飘起两朵红霞。心想说谎是真不用学，都是生来自带的技能。
可她忽略了这项技能要后天勤加练习方可运用自如。而她刚才的拙劣表演只能让唯一的观众——春天怀疑她有更深的阴谋。
春天冷冷一笑：“那他人即地狱的说法。又如何解释？你这个自由总要在符合道德标准的前提下才能去行使吧？”
刘嘉听出春天话里有话就微微一笑：“彼之甘饴，此之砒霜。看你从哪个立场来定义吧，有些人说真爱一定要地位悬殊，如果不是王子与灰姑娘或者公主和乞丐，那一定都是功利性条件对等下的契约而不是真正的爱情，这个说法明显漏洞百出。但在某个范围内思考，却可能成为至理名言。”
春天接过话头虚与委蛇地一笑：“有些人就是可以不顾他人感受将自己变为整个世界的中心。你不认为这样的人很自私吗？”
刘嘉听完默想，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但还是礼貌的笑着说：“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过度沉迷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春天心说，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就略带威胁的挑衅着说：“这种人，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不要总打着自由的旗号，做着违法乱纪的事。”
刘嘉暗道，你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表率。别人的自由都被你道德绑架了还要让别人去反思。自以为是的独断专行！虚伪！霸道！
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儿，就这样站在各自的角度相互臆断着对方的心思。她们在彼此眼中的形象。一个是造作荒谬。一个是狡诈伪善。
殊不知，造成她俩互相猜疑局面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那个在一旁正与肖博海阔天空闲聊的马可。
42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马可和盘托出自己所有的想法。春天和刘嘉依然会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两人。因为她们爱着同一个男人——马可。
这就使得她们的相互争斗变得理所当然，且命中注定。
其实事物都有一体两面。她们爱的马可也不例外，他一直隐瞒的原因则是心存侥幸加拖延症晚期，他幻想如果刘嘉找不到上师的话，那就既不用愧疚于说放弃，也不必再修炼。这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倘若刘嘉请来了上师，那到时看情况再说吧。马可的拖延症，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服务员端来的长寿面，打破了两个女孩剑拔弩张的僵局。也让马可长舒了口气，终于等来了修罗场即将完结的曙光。
他一边张罗大家吃面，一边偷看了一眼刘嘉，发现她竟然没有生自己的气。而且还有一种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小愤慨。当然这愤怒的对象，明显是冲着他身旁的春天。
这次轮到马可一脑门子问号的揣测刘嘉的心里动态了。他本以为刘嘉会通过春天对意识世界的茫然无知，而发现了他的隐情。自然也就看穿了他这段时间对冥想定位避而不谈下，明显退缩的心态。
马可甚至开始想着等饭局散了，安排好春天后，用怎样的措辞打电话向刘嘉解释和道歉，才能挽回这段友谊。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刘嘉不但没生他的气。反而对他的关心与爱护表现的更加明显了几分。
马可没考虑到的是，“哪里有爱，哪里就有不顾一切的信任”（引自契诃夫《迟开的花朵》）
刘嘉看到一脸紧张的马可。心说这春天外表天真活泼没成想控制欲这么强。把马可治的俯首帖耳不说，连他平时的风趣幽默都变的谨小慎微了，这样下去说句话都要看春天脸色行事的日子恐怕是不远了。
想到此处，仿佛要伸张正义一般。微笑着对春天说：“你可真幸福。为了你马可都开始养猫了，连他之前最爱的金鱼都舍弃了。”
春天听后，先是一愣。接着心下骇然，这个刘嘉怎么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对她却是一无所知。她和马可到底有什么渊源？思绪一团乱麻。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刘嘉已经不再是假想敌那么简单了，如今就是个真正的冤家。一个在八角笼里和她赌上性命决一死战的敌人。
这样一想，春天抬手揽住了身边马可的臂膀，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用轻蔑的目光望着刘嘉，娇媚地说：“当然了，我的马可最好了。他还费尽心思帮我找了一只纯种的俄蓝猫，你不知道那只猫咪有多可爱……。”
43
刘嘉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春天对小猫的来历也是毫不知情，马可一定是忌惮春天强烈的嫉妒心，才故意将我的一切信息隐藏起来。这也是出于对我们之间友谊的保护吧。马可真是委曲求全，用心良苦。思忖着不觉用赞许且怜惜的眼神望向了马可。
在隐瞒刘嘉的信息这点上，马可的想法确实与刘嘉不谋而合了。毕竟他认为一个红颜知己的出现，对于他和春天的爱情只会制造出解释的麻烦，不会有一点的好处。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麻烦总是偏爱那些不喜欢它的人。马可万万没想到刘嘉会应肖博的邀请而来，她不是明明很讨厌肖博的吗？
如今马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开麻烦敲响的这道门了。他尴尬地笑着说：“那只俄蓝是刘嘉送给我们的。”话刚出口只觉自己手臂上春天的指甲已经嵌入了他的皮肤……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刘嘉，感觉春天的指甲掐的不是马可的手臂而是自己心尖上一毫米的血管，甚至还用钢针在上面来回的刺……
这真是想象出来的痛苦，比痛苦本身更痛苦的悲哀呀！这张餐桌上马可是如坐针毡 ，春天是骨鲠噎喉 ，刘嘉是芒刺在心 ……
宴席中只有肖博若无其事，两三口已将一小碗面条吃的干净。放下碗筷嘴都没擦，就迫不及待的说：“我们下周去山羊岛自由潜怎么样？或者你们选水肺也可以。”
“到海里去看鱼，马可最喜欢了。我们在家里他还总趴在鱼缸前，看那对叫作“小黑”的墨蝶尾，我就问他，你说六秒后，它们是否还会有对你的依恋？”春天把马可搂的更紧，腻在他身上娇柔地说，眼睛再也不去看刘嘉仿佛要无视她的存在一样。
“其实鱼的记忆没有那么短……”马可话刚出口发现春天狠狠盯了他一眼，尴尬的笑笑闭上了嘴巴。
“那个海域不止有鱼，还可以去抓龙虾，扇贝，黑金鲍……”肖博聊起吃的来，真是如数家珍兴趣盎然。
“可是我不会游泳呀宝贝。到时你要保护我呀。”春天摇着马可的胳膊撒娇地说。
“那是自然了。”马可随声附和
刘嘉看着得意洋洋的春天在她面前炫耀似地搔首弄姿。真是反感到了极点，又见马可静若寒蝉的窘态，再也没有耐心留下来。就对还在讲着潜水俱乐部的肖博说：“谢谢你今天的宴请。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
肖博没等刘嘉把话说完，就忙举起酒杯说：“正好，大家也都吃饱了，谢谢你们来为我庆生，我们一起干了这最后一杯，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继续。”他不想失去送刘嘉的机会，所以赶快讲了收场词。
几人都站起来觥筹交错相互周旋着，四只酒杯在叮当作响间为各怀心事的众人奏起了离别的咏叹调。
44
海皇楼外，云卷云舒。风用它如同米开朗基罗巧夺天工的技法，雕琢出匪夷所思的各种云型，恰似将卢浮宫里全部收藏都升华到了空中，用来充当它导演剧目中的各种角色和背景……一阵风吹过……这场精心编排的大戏已然缓缓拉开了序章的帷幕。
四人在酒楼大堂，分成两组，相互告别。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相遇再别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但是如果他们知道青春那么容易散场，就不会如此轻松地互道珍重。
刘嘉答应了肖博送她回去的意愿。毕竟不想在春天面前显得自己孤苦伶仃。
肖博拍拍马可的肩头，半握手掌大拇指向后比划了两下说：“晚上别迟到呀。”接着稍偏过些头，对春天一笑。将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成勾状在自己眼前一晃。又反向来回指了指马可和春天二人，坏坏憨憨地一笑。
这个盯住两人的手势，让春天眯上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顺势摆了摆手，示意没有问题，回头见。趁笑容还未凝结又将头歪到一边，绕过肖博肥大的身躯，向他后面的刘嘉挥手道别。
刘嘉礼貌地一笑，随即向春天摆了摆手。又用关怀的神色望了望马可，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保重。
大风中……
马可开着春天的宝马X6，汽车音响播放着阿黛尔刚刚发行的专辑《21》中的一首《Set Fire to the Rain》。
微醺的春天，随着音乐小声哼唱着，但谁知，到了副歌部分她的声音突然爆发了出来，合着歌手的情绪一起摇摆着，吼叫着“……You would always win, always win.……But I set fire to the rain……”
马可听出了春天心中悲愤的颤音，好像要将他拉入那雨中的火海一起烧个干净。
本想聊些无关紧要的事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但话到嘴边感觉春天的戾气越来越重就咽了下去。
马可单手握着方向盘，心下合计，自己也就没跟春天说过关于认识刘嘉的事，这能有多大的罪过呢？等一会儿到了家好好哄哄她，准没事。说不好春天累了，到家就睡觉，醒来一天云彩满散多好。现在不要顶风作案，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就讳而不言的闭上了嘴巴。他这鸵鸟精神看来是越来越严重了。
坐在副驾驶的春天，本以为马可会解释几句他与刘嘉的关系，再说些道歉的话，至少也会关心的询问一下她现在的感受，她也好有个台阶来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谁知马可讳莫如深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这就更让她火冒三丈了。
这一路，车内音响中阿黛尔哀婉的歌声，如同在春天的怒火中添了把柴又在上面浇了桶油，现在的气焰足以把马可的心烧成灰烬。
45
马可的车刚停稳在家门口的小院里。春天就解开安全带，一溜烟跑回了他们的出租屋。
一进门春天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回手就反锁住了大门。一头栽进卧室的床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家中的那只叫作“丸子”的俄蓝猫。看它女主人回来了，就轻摇着尾尖屁颠屁颠地跟着春天一路小跑来到卧室，努力地爬上双人床，想讨个拥抱。
脸埋在枕头里痛哭的春天听到猫叫声。像被子弹击中了似的颤抖一下。她翻身坐起，挥手将小猫赶下了床。平时她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这只小猫来亲昵一番。如今却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当你开始讨厌一样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忘记自己之前为什么喜欢它？这也许就是被命运俘虏的皮囊不配拥有自由灵魂的原因吧。
马可发现他被反锁在门外后，已经敲了半天还是不见春天开门也不应声。就掏出手机。给春天发信息。
春天委屈的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流着，但当她看到猫咪的瞬间仿佛刘嘉的身影忽然显现在了面前，那么的居高临下，那么的傲然睥睨，那么的附庸风雅……
其实春天家境也算不错，但跟刘嘉相比，别说优越感了就连安全感都被击得粉碎。刘嘉的每一个优雅举止在春天看来，都是对她的一种蔑视与嘲讽。
没有受过命运捉弄的她，还是太幼稚太敏感。以至于心里容不下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或威胁。更何况这个打击来自于一个处处都比她优秀的女孩儿。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最珍爱的马可从她身旁夺走的巨大敌人。
年轻的春天爱的太深又太急，将马可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所以当她发现曾经以为固若金汤的爱情防御，可以被刘嘉这个强盗摧枯拉朽般轻易击垮时，她绝望了，她甚至幻想出刘嘉和马可抱在一起，并将她践踏在泥泞里来回蹂躏她所有的尊严，直到她奄奄一息，也不放过耻笑羞辱她失去爱情后的每一个机会。
这就是我用尽全力深爱后注定的悲惨结局吗？春天扪心自问，不！绝不！绝不要跪在刘嘉面前低下我倔强的头颅以衬拖出她完美的爱情。我要为自己的爱奋不顾身就算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也在所不惜。春天爱的过于激进，让她这舍生忘死变的分不清到底是自私，还是奉献？但她不想要的悲剧却因此加快了到来的脚步。
春天把眼泪擦干。刚才委屈的泪孕育出了一种鱼死网破的能量。只是这力量，用错了方向……
46
春天失魂落魄地召唤来小猫，抱在怀中来到大门边。用一只手先将防盗链挂在了门锁的卡扣里。又把反锁栓拨下，之后拧开锁推门露出一道缝隙。
马可以为春天给自己开门了，就高兴的往里走，只听“咣当”一声马可的鼻子和前额与手指都撞在了被保险链阻挡住的大门上。
这下把马可撞了个头晕目眩。“宝贝，你干什么呀？把门开开呀。”马可捂着疼痛的鼻子说。
春天把小猫顺着门缝塞了出去。冰冷决然地说“拿走你们的东西！”她本来想说的是 “还回去吧，我不想再养了。”可说出口的竟然是另一句话。
这就是所谓的言不由衷吧。但她却忘了差之分毫，谬之千里的古训。如同你本想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块蛋糕吃。却莫名其妙地跟着马拉松的队伍长跑了起来。
马可急忙蹲下将局促不安的小猫抱起，焦燥且有些愠怒地说：“宝贝你先把门开开。你不是最疼“丸子”了吗？”
春天没等马可把话讲完就死命地关上了大门。黯然思忖，马可呀马可，还不赶快把那只象征着刘嘉的猫拿走，你还要在伤害我的路上走多远？
“带着你们的猫赶快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春天的口气依然决绝，但心中却想这猫对我是痛苦的煎熬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马可已经觉得春天有点夸张地渲染了吵架前的气氛，没必要吧，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想听我的一句道歉吗？还要拿小猫出气，真是城门失火，殃及猫咪。
还有你把我锁在外边这多尴尬呀。让阿三邻居看到了，岂不是要嘲笑我们华人的素质。想到此处就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宝贝。你让我和丸子去哪里呀？你舍得我们吗？来让我们进去给个抱抱。”
如果马可话里没有那个“们”字，现在的春天应该已经在他的怀抱中了。
“哼！舍不得，难道还要一直留着你来骗我！欺负我！伤害我吗！”春天冷冷道。但其实她现在真的好想让马可抱一抱。口不对心的后果无意中干了蠢事。
“我骗你什么啦？”马可真的感到了无辜，有些事他只是怕麻烦没说而已，但在他的逻辑里这跟骗是有本质区别的。
“你和刘嘉是什么关系！你今天知不知道她会来！这猫是她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们班的同学，我都认识。从来没见过刘嘉！”春天的语气变成了质问地叱责。
春天的问题一出，马可立刻觉得理亏了起来，在刘嘉这点上马可的确是全部隐瞒了下来，想到些处就又央告着说：“你先把门开开好吗？宝贝，我们面对面把事情解释清楚好吗？”
“别妄想了！看到你们虚伪的嘴脸就让我恶心！”春天斩钉截铁的回道，心里却期盼着马可赶快发誓再也不去见刘嘉，让刘嘉这恶魔永远在她和马可的世界中消失。口是心非又让她错过了一次挽回爱情的机会。
马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跟刘嘉就是同学关系，今天肖博请客，我怎么知道他叫了谁？刘嘉是法律三班的。我们同系不同班，有时候会在一个阶梯教室上公共课。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法律系不同班级的经常要组织辩论会。所以同系的交流比较频繁……”
听春天没出声就又乞求道：“好了如果你觉得我有不对的地方我道歉，对不起，宝贝，你让我进去也好处罚我呀，到时任打，任骂都由你处置。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宝贝你快把门开开吧，我要上厕所呀。”
春天听到马可道歉服软的哀求声显得无比困顿这终于唤醒了她的善良，让她有些心疼起马可来了，就赶快转过身去开门……
47
春天将防盗链取下的声音让马可欢欣鼓舞了起来。他把嘴凑到蓝猫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哈哈，丸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喵” 的一声。春天伸向开锁的手像被巴勒斯坦毒蝎蜇中了似的迅速缩了回来。脑中骤然间有辆火车轰隆隆的拉着汽笛横冲直撞着她所有的神经，春天瞬间凌乱了，本能的转过身，用后背抵住大门，生怕危险闯了进来。
春天与马可就像本来吸在一起的磁铁，因为外力将其中一块翻转了一面。就这样相互的排斥开始了。
春天的倔强让她胆怯地叫喊声发出的有些诡异 ：“你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句话其实不是跟马可说的。而是她心中那只应该被南泉斩杀的猫。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马可有些乐极生悲的哀怨，就顺口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 ，你吃的这是哪门子莫名其妙的醋？”马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理直气壮的，但他始终秉承着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做人原则，自己刚才又道歉又赔礼，还不够诚恳吗？他的罪过有这么大吗？春天也太刁蛮任性了些。
“我怎么敢吃你的醋？你还是赶快去找你的刘嘉吧，我看她对你早就垂涎三尺了。”春天冷冷地嘲讽道。继续在她心口不一的错误道路上狂奔着。
“我和刘嘉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疑了，好不好，宝贝你先开开门好吗？”马可已被这种死循环一样的道歉搞得焦躁不安了。随口说出的普通朋友和刘嘉的名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的词典里同学和普通朋友是对等的存在。
此刻，只有阅历尚浅的女孩才能拥有的皎洁明澈的淳朴，已在春天的眼中消失了。现在她的心像是被嫉妒和猜疑这两条巨蟒缠绕着，吞噬着，并且还将一种叫做不爱就意味着怨恨的毒液连绵不绝地输入了她本是纯良的灵魂深处。
在这场爱的游戏中马可和春天都竭尽全力的爱着，只是由于太过年轻，还无法掌握爱的分寸，宛如他们这辆爱的飞车只懂拼命加油门地向前冲。却忘记了学会如何去踩刹车。以至于稍有不测就会车毁人亡。
而命运总在刚开始让你一路顺风。等你狂妄自大起来，他再一次次让你经历挫折与磨难中乖乖地俯首称臣。除非你在一无所有时，就放弃跟他玩儿这场注定要输的无聊游戏。
48
风继续吹……
屋外，门洞里抱着小猫站在离地半尺多高木制露台上的马可，面部是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些摇尾乞怜的神情。如果现在他俩面对面，春天的气准会消去大半，可惜背靠着门的春天如今却看不到马可这张讨好的脸。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房里，春天脑海浮现出的尽是马可平时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样子，再听到他说和刘嘉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顿觉有种被欺骗之后的伤悲，之前还一直说是同学，这么快就成朋友了。跟你在一起这么久，都被爱情蒙上了双眼。到现在都听不到你一句实话，竟是些无耻的狡辩。
马可的回答仿佛化作一把尖刀。刺穿了春天的胸膛。她已经从刚才的委屈愤怒变成了怨恨与报复就听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把我当傻子耍！你们都去死吧!"
春天心中猛然涌起小野洋子般地嚎叫，这一声来自内心深处悲凉地嘶吼，似乎将刚睡着的爱神吵醒了，他望了一眼春天和马可，悄悄地溜走了……
马可听到春天的咆哮，突然感觉自己完全不了解她，为什么要一直辱骂刘嘉呢？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善良的女孩儿吗？但想想，还是由于自己没有将认识刘嘉的事早些告诉春天引出的误会。
就稍假辞色低声轻语念起了平时春天最喜欢听的莎士比亚台词：“ 我亲爱的，圣洁的，宝贵的人啊。你这是在跟我吵架吗？”
其实现在春天只想要从马可嘴里听到他和刘嘉断绝一切来往的保证。这个保证就如同春天被告知患有癌症后，经核实确定为误诊一般的救赎。遗憾的是马可将聪明隐藏的太久，迂腐到只记得些关于爱情的陈词滥调，却忽略了女人心思的重要。
马可听不到春天的反馈就又补了句朱生豪的情话“这次倘不能看见你，准活不了……”
如果刚刚还没走远的那个爱神听到马可的这些话，准会笑破肚皮，还会摇着头一脸鄙夷地说：“我在时这些句子都是情话，我要是离开，那就都变成了拙略的笑话，要不然就是能被轻易戳穿的谎话。真是个可悲的人类。”
[ 敬告读者
今天的文章后半段，为了打破文字艺术的局限性， 我自创的混编式对话写法。主要为了形成一种几个声音同时存在的张力。
如果您觉得阅读起来有障碍，可以先读黑体春天的部分，再将咚咚声忽略，然后读括号中马可的部分。
所以可能要读两遍。第一遍按提示将 对话内容了解清楚。第二遍再代入场景。感受气氛。
为了今天这个混搭对话，我已经从前几集开始将春天的讲话部分加黑了
辛苦您们读上两遍。恐怕您们也是看在我将文字打散加括号加引号 一通忙活儿不易的份上。才原谅我的肆意妄为吧。
当然如何做到更好还是有待于研究。希望您们能喜欢。爱您们哟]
49
果不其然，如同经历了百年沧桑的春天冷冷一笑：“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些话，你跟刘嘉也说过吧！"
"你为什么一直喋喋不休说一些莫须有的怀疑，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一万遍了我跟刘嘉没有关系，就是同学和普通朋友请你不要再纠结了，好吗？我们能不能开开门？好好地谈一谈。"马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已经道歉了半天但春天还是不依不饶。
听到马可逐渐放大的音量。春天冷哼道：“怎么了？你虚情假意的柔声细语，装不下去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你不要这么敏感，好吗？“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你难道忘记我是多么爱你的吗？你要我怎样做才肯相信我？”马可强压住自己的烦闷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着。
“我要你发誓！再不可以去见刘嘉！”春天狠狠地说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始终还是不肯相信我，你如果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那我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总行了吧？”马可已经厌倦这翻来覆去的解释与道歉。
“我要你发誓！再也不去见刘嘉！”春天咄咄逼人的口气里还带着一种质疑马可为什么不肯为自己放弃刘嘉的痛心。l
“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缠在刘嘉的身上？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算我发誓你也一样不会相信，我们之间难道连这一点点信任都不存在了吗？”马可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声音直接高了八度。
春天听到马可高声的辩解，倔强的防线被一起袭来的委屈难过攻陷了，瞬间泪崩，就像马可已经抛弃了自己奔向了刘嘉的怀抱。
又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情，如同握不住的细沙在指缝里溜走，却无力挽回的绝望。而那个爱情的背叛者还对她挥舞着狠毒的皮鞭，吼叫着逼迫她跳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情绪失控的春天带着哭腔，肝肠寸断的喊道。“所以这是……我……我的错了！（“我没说是你的错呀。”马可听到春天的哭声顷刻变得手足无措。）你和……刘嘉（春天已经泣不成声了）欺负……人（马可慌乱的说“都是我的错。”）……
春天已经听不到，马可说的是什么。如潮水一般袭来的悲伤让她只能隐约听到哽咽中的自说自话。
……把我当傻……（“你不要哭了呀！”马可开始慌张的敲门）子一样（“咚咚”)耍！（“我求你了”）马……(“别哭”)可(“了”)你(“春天都”)……这(“是”)个(“我”)……凶(“不”)手(“好”)，恶(“你原谅我吧”)……魔，（“你要急死我吗”）你亲手（“咚咚咚”)……毁了（“亲爱的不要再哭了……开门”）
我们的爱……情。（"我发誓"） 你这个……（"我再“咚咚”也不见“咚”刘嘉了"）骗子，（“咚咚”)你这……（"我发誓了"）个骗子，
此时春天眼睛里迸发出的怒火早已被汹涌的泪水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哀婉和绝望。她浑身瘫软无力的顺着大门向下滑……
（"你把门“咚咚”开开吧!……我求你了"）你这个骗……子……骗……”春天蹲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哽咽让她喉咙里像堵了一块儿海绵，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春天开始不由自主的干呕。她一手捂住嘴里即将喷泻而出的呕吐物，一支手撑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洗手间……
50
风呼啸着将露台上凌乱的马可吹的仿佛一枚脱离了母体的蒲公英种子……
马可听到春天呕吐和渐远的沉重脚步声，丢下小猫，疯了似的绕着房子跑到屋后洗手间的窗外。对着毛玻璃焦急地呼唤着春天：“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还好吗 ？我错了春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急得要哭出声的马可，真的是不知所措方寸大乱。都没有来得及细想，如今的大门，既没有反锁，防盗链刚才也被春天取了下来。如今只要用他身上那把大门的钥匙就可以进入屋中，去安慰和帮助春天度过她现在最艰难的时刻。
可惜，机会永远是在不经意间错过的。所以当你发现时，才会有加倍后悔莫及的效果。
卫生间里春天已经吐的一塌糊涂，几乎要虚脱过去。她好橡听到了马可在说什么。说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春天只觉在永不停歇的痛苦中煎熬了几个世纪，疲惫的已无法呼吸。她跪在马桶前，仿佛要向神祈祷，让这场悲剧的梦境快些散去。
求“屈辱”不要再想方设法地增添新的花样，来继续玩弄已是如此狼狈不堪的她。
如今再也无法承受命运天平上任何一次悲惨加码的春天，只求魔鬼暂停一下对她滔滔不绝地凌辱，好让她不至于被溺死在这一望无际的悲伤中。
“马可……你放过我吧。我的尊严……早已被你斩杀的干净。只求你快些离开……放过一息尚存的我吧”春天无力地同马可说着，又像是在祈求神的庇护。
终于听到春天细若游丝的声音，这让马可从绝望中回了神， 就无限关切地说：“我现在怎么可以走？我马上就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马可……求你走开，让我……冷静一下。”其实春天心里想的是，马可你快进来救救我呀。
但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从而将刘嘉的完美抬举得更加高大，就用尽全身力气讲出最后一句狠话：“你再不走，我就……报警啦 ！”
51
报警这件事，喜欢投诉他们的，来自印度中年家庭主妇的邻居已经在做了。
有几次马可他们在周末的小型朋友聚会，稍微有一点大声，而且才晚上八点多，阿三女邻居就会刻薄地抱怨影响到了他们的休息，并以报警相威胁。
其实她每次都会匿名拨打所在地区市议会的噪音投诉电话，而有关工作人员到现场测量分贝后都给出了不俱备投诉的结果。但是一般会口头劝说被投诉方，有邻居负面反映的问题，这样一来当然破坏了聚会的兴致。
再有，马可他们的出租屋是这条无尾静街上的最后一户。所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旁边印度人投诉的。
当然这种投诉扰民的报警一般都要先告知对方，如果被通知的人不加理睬，继续高音量。警察才会来，而像吵架之类的则无需沟通，马上就可以出警。
因为这个国家在女性权益方面非常看重，别说男人家暴女人，就连语言侮辱都有可能被警方带走。这个国家的重视程度排序是：1 儿童 2 女人 3 猫狗 4 才是不如宠物的男性。
而且据马可观察这个国家的警察最喜欢处罚交通违规，其次就是这种邻里或家庭的纠纷。毕竟在合法拥有枪支的国家处理其它的案件是有生命危险的。
今天无事可做的女阿三，早就透过二楼玻璃暗中观察到了异样，伺机而动她看到马可疯了一样的跑到后园，赶快也拿着电话跟了出来，站在自家的二楼露台上，一边看戏一边拨通了111。
她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投诉中国邻居的机会呢？
52
马可听到身后栅栏，另一侧的邻居二楼上，传来女人用印度腔英语正在诉说着什么的声音时，就回过头，想对自己刚刚的吵闹打扰到她说句抱歉，抬头看到印度女人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他。就尴尬地一笑，说了声：“sorry”
女阿三报以懒洋洋地蔑视并未搭理马可，继续用她饱含印度特色，摇头晃脑的说话方式，添油加醋地向电话那头的警方描述着她自认为的实际情况。而且还沉浸在自己火上浇油即将成功的欢心雀跃中乐此不疲。
听到只言片语就大概判断出她用意何为的马可，暗骂这个印度女人的心真是比她的脸还要黑。
想想现在自己又进不去屋，一会儿警察来了，便是一场闹剧，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听刚才春天说话的声音，看来并无大碍。不如让大家都冷静冷静也好。
想到此处就无奈地摇摇头，平复了焦躁的心情对春天温柔地说：“宝贝，我就在附近，如果你想要我回来，就打电话给我。对不起，我今天让你伤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请你原谅我吧。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回来。”
听春天只是干咳了两声并未作答，就又失落且抱歉地说：“那我先出去转一圈，记得打电话给我。别再生气了……。”
说完马可转身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前，抱起还在抓门的丸子。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摇了摇头，再一次错过了打开门，挽回爱情的机会。
马可抱着小猫下了矮露台来到庭院中，站在他的小摩托前怅然若失。听风又捎来郁闷的呢喃，唏嘘自己有家难回的落魄潦倒……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如今的马可只想站在阳光里将自己的晦气晒个干净。却突然发现没了解忧的太阳还感觉有零星的雨滴落下，心中喜忧参半，忧伤这雨打风吹，真叫个应景。欢的是这雨此时能够代替自己流不出的眼泪。
马可仰头望天，看到空中，浓云挂奶，心想难道有冰雹要来，又举目远眺，只见几条云龙恰似航迹线一般的笔直且间距整齐地排列在天空中。每条大小都足有飞机尾云的十几倍之多。
顺着云龙再极目远望天边的云彩，那形状与色彩就仿佛做了鱼鳞状的变涂漆器一样的诡异。
只见那颜色，暗黑里透着血红宛若哥窑的金丝铁线在云中开了片。血红里又如冰层破裂般翻出青蓝的线条。青蓝里又带着克里姆特式的华丽金光……层层迭代附加，活脱脱瓦西里·康定斯基的抽象色彩都表现不出的丰富。
说来也只有魔鬼的调色盘能驾驭这无比邪恶又迷幻妖艳得万花筒……
但化身为艺术家的恶魔还觉得不过瘾又打碎了无数的爱情气泡来调和它这副万壑绵延的云图，使其能达到古老的蛋彩画才会出现的皲裂与霉变。也让这份阴霾更压得人类喘不过气来。
转眼，太阳趁还在意犹未尽狂涂乱抹的鬼怪不留神，偷偷从云层缝隙中洒落了几缕它珍珠灰般的天使光芒……给了抬着头的马可一丝丝希望。
53
将雨化成烟的风打着旋从马可的脸上掠过带走了一丝希望。
马可迷茫的打开他摩托车的尾箱，将头盔带好又拿出一件雨衣，把小猫丸子放入了尾箱中，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猫说：“别怕，丸子，你快跟你的母亲相聚了，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突然又想起刚刚自己说过再不见刘嘉的话，就叹气道：“看来马上要下雨了。我先把你送去肖博那里吧，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再带你回家好吗。”
见丸子蜷缩在角落里,像极了马可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的茫然无助。"你会好起来的，毕竟以后你不再是孤立无援，有妈的猫儿是块宝。"马可用手轻轻抚慰着小猫，不觉想起了万里之外的母亲大人，心下更是悲凉。
丸子用它稚嫩的小舌头舔了舔马可的手指。这让马可终于振奋了一些。劝慰自己往后的日子还长，吵架都是难免的，过一会儿春天就会回心转意了。
想到此处。马可找了一个纸袋出来，折了几折压在尾箱的闭合处，又用一条松紧绑绳固定好。这个操作将尾箱的缝隙扩大了很多，透光通风。好使丸子不要因幽闭而恐惧。
马可又穿好雨衣。抖搜了一下精神，跨上了他的小摩托。打着火望了一眼门口的羽毛槭上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心想估计它也在寻找它丢失了的伙伴吧，不然怎么会察觉不到即将下雨的危险呢。
马可心里郁闷的情绪猛地被蝴蝶的遭遇触发成了愤怒，一声大吼：“为什么！” 这义愤填膺来自，由人至己的感受，是不满自己命运被支配的抗争。但马可仰天长啸的宣泄随即被一道厉闪后的闷雷淹没了。到此为止，他都还不懂得在宿命面前什么叫自不量力的反击。
屋中的春天隐约听到了马可的呐喊声，支撑着爬起身，颤巍巍地走向大门，想看个究竟。
马可一把油门冲出了小院……留下摩托车的轰鸣在春天耳畔渐行渐远。
春天脑内嗡嗡作响。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在呼喊着：“不要离开我马可。”这声音同样被轰隆隆振颤着大地与心灵的雷声覆盖了。
瞬间电闪雷鸣，大风裹挟着雨水急促地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发出“沙沙沙”的脆响，它们在魔鬼早就搭好的舞台上，表演着暴躁的沁满人类所有感知的摇滚乐。鼓手巨雷给了贝斯疾风一个震撼地节奏，之后随着怪异的华彩舞者闪电打着追光，用鬼魅幻影伴着主唱狂雨洗劫了世间所有的温存……
巨雷，疾风，闪电，狂雨，它们一轮比一轮凶残。一声比一声野蛮。一段比一段疯癫……
春天扶着墙，心惊胆战地来到窗边。外侧玻璃被上一轮残留的雨珠加上了磨砂的滤镜，仿佛要将这朦胧的世界变得更加模糊，好让那逃逸的真相成为永远的秘密……
春天恐惧的坚持着勇敢（摘自马宇晴《我》），努力地打开大门。看到马可已然了无踪影。
情急下，竟然有了力量。大喊着冲了出去“马可！你快点儿回来呀！我原谅你啦！”
雨水瞬间将春天淋了个通透。她急忙跑回门洞。慌张的摸索出手机给马可打电话。
风依然呼啸着，那些树木花草摇曳着枝干叶片被迫发出窸窸窣窣哗哗啦啦的掌声。仿佛是些台下被收买的粉丝，虽然不情愿，但依然很卖力。
春天本就悲痛欲绝透支了体力，再被风吹雨打，急火攻心。只觉天旋地转，肺里还有无法抑制的咳嗽不断涌出了喉咙……她拼尽最后一点力量，一只手死命地抓住电话，一只手扶着门框，伴随着止不住的咳声将心力交瘁的自己慢慢挪进了房间。
关上大门的刹那手里的电话接通了……
54
滂沱大雨中……马可感到了他贴身放置的手机在震动，因为他生怕在这嘈杂的环境中错过春天的任何一通电话。所以特意从平时放置手机的裤兜转成了方便感知的上衣口袋。
马可心中欢喜赶忙寻觅一个避雨的落脚点，好接听这通救赎他的电话。
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亭。就将摩托开近一点泊在路边，自己跑进半封闭的玻璃等车处。
暴雨还在与它的帮凶怒吼的风，耀眼的光和震耳的雷肆意妄为的喧闹着，拍打着，蛊惑着，躁动着，燃烧着一切能发出声响的物体，犹如世间所有都化作了它们的琴键与管弦还混入了凄厉迷乱的电音，并同时疯狂地演奏着贝多芬《月光》第三章和里姆斯基《野蜂飞舞》以及李斯特的 《钟》……仿佛要指导那些音乐家怎样做才是交响乐该有的样子。
此时马可的愉悦已经让他顾不得许多，他飞快地摘下头盔背对公路栖身在亭边的一角。赶忙接通了这个宛如救命稻草的电话。“喂，亲爱的……
55
背部倚靠着大门，勉强支撑着的春天像是被接通的电话打了一剂肾上腺素的强心针，泪水从悲伤化作喜悦仅仅因为听到马可电话里的一声呼唤：“亲爱的……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辆公交车以五十多迈的速度开了过来。突然这客车偏离了正常行驶的轨迹，拖着一路电光火石，直接冲着马可所在的巴士亭撞了过来……
马可虽然听到身后发出凌乱的金属撞击声，但当时到处都被沁人心脾的魔鬼混音覆盖了，就算再加多数千个巨型管风琴，也不足以吸引，现在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倾听电话另一头春天声音上的马可……
只是弹指间，马可从候车亭玻璃反射中看到一头披着铁甲的野兽，仿佛从瀑布的水帘中突然冲出来一样。这怪兽寒光四射的巨眼，闪烁着哥特式的冷酷残暴。那些瞬间被它撞散的水幕化作万箭齐发的冰凌，好像在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上添加了无数颗差互的獠牙与豪刺……
须臾被恐怖偷袭的马可本能地向外一纵，他的身体刚刚腾空而起，猛然又被一股强力拉了下来。如同一个空中的慢动作镜头，被下一个三倍速快放衔接着。如今的马可就好似被猛兽在空中擒住了大腿，挟持进了这股力量的漩涡。
刹那他跃出险境的上半身被拉回到车头侧板，金属装甲在血肉之躯上猛烈一击，还没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如同稻草人一般的马可就被好像终结者似的蛮力横推了出去，“咣当”一声闷响，马可折叠着撞在了候车亭侧面的玻璃上，由于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马可的身体好似一个漏了气的破皮球一样碰到钢化玻璃上反弹回来，又滚入前轮下，被碾压后甩向了车底盘……
随着余力未消的惯性，马可的躯壳像片落叶似的几个翻滚，终于好似块被丢弃的破抹布一样停了下来。如此的他，像极了一只，被头残暴且饥饿的雄狮用刺刀般的利齿，咬住小腿在空中疯狂地左右撕扯，又在地上来回摔打磕砸后遍体鳞伤的幼兔。
这时一直紧握在马可手中的电话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好像有悲惨的叫声传来，随之熄灭了所有信号。马可只觉一阵剧痛，但来自于身体的哪个部分却说不清楚。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一股在冷雨中格外温暖的血液，伴着大巴车漏下的滚烫汽油从马可头部流过他的脸颊……又汇入倾盆大雨形成的小溪中，滑向了阴暗的下水渠……
56
你醒了。
当你从医院苏醒后，模模糊糊记得之前的那场车祸。你躺在病床上发现自己整条左腿，和右臂都被打上了石膏悬挂在支架上。脑袋也被纱布包的像戴了个白色头盔，鼻腔里插着氧气管，左外侧前臂上用大块透明医用胶带固定着刺入静脉的塑料针头……
你通过左手腕上佩戴的医院个人信息环，了解到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此刻的你感觉浑身都是肿胀的疼还伴着时不时针扎的刺痛。头部更是好似裂开一般的难过。悬起的腿和手臂反而只觉有些麻木没有什么太多的不适，你不知道那是因为麻药的效力还没有退去的原故。
刚睁开眼那会儿最让你担心的是，你总是看不清这些护士和医生的脸。所以直到春天，刘嘉和肖博出现后，你才长舒了口气放心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奇怪的事还是不断发生着，例如在你做MRI（核磁共振）时仪器员为了避免机器的噪音，让你选择一个耳罩中的音乐时，因为需要帮你佩戴耳机所以彼此的脸靠的很近，当时你竟然看到那个医疗人员脑门上长着两根粗大的如同蚂蚁或蜜蜂似的触角，毛茸茸的吓了你一大跳。
还有你明明选择了古典乐，但耳机中播放的却全都是黑人的饶舌。你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国家对于Classic（经典）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而且看陌生人脸朦胧的问题始终存在着，还有就是当春天和刘嘉肖博同时出现时，那个刘嘉总是会显的格外清晰。这种醒目让你总感到局促不安，尤其在春天和刘嘉同时出现后，你甚至会变的焦燥愤懑……
在9个多月的住院期间你观察到，医院每四个小时会有一个护士对你进行3针的静脉耿射，并测量血压等数据。隔8个小时会有护工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24小时抽一次血……每天重复这样的流程，
这使你终于明白，作为病患的囚徒除了身体上的痛苦束缚，最难熬的其实是枯燥乏味的时间对精神上地折磨。这使得你一天中最期盼的就是能看到春天来探望自己的两个小时。
每当你闻到即将进入病房里的春天，身上香奈儿“邂逅”散发出的芳泽总会眼前一亮，犹如一片艳阳在炫丽的温暖中带给你无限的快乐。再看到她秀丽的脸庞，开朗的笑靥，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就会弥漫你的全身。
更令你欢欣鼓舞的是你们会用追忆往昔的美好与畅想未来的幸福， 编织出一张悬挂在海边椰树中间的吊床，两人肩并肩依偎在一起。看潮涨潮落，日月更迭，星辰大海，无际风云……
你们商量着等你痊愈后去达尼丁鲍德温大街踩滑板，到奥克兰天空塔去蹦极，坐飞机去瓦纳卡跳伞……总之要一起尝试这个国家发明的所有极限运动。
再有你们也会追忆曾泛舟在怀托摩萤火虫洞，被无数自带光源的小精灵萦绕眼前的奇妙。浸泡于皇后镇昂森高山雪松木桶温泉中的惬意。攀爬在全长13公里的福克斯冰川，感受寒冷让你们拥抱在一起的温暖。畅游在怀蒂昂格小镇的天然紫晶洞穴泳池里，欣赏岁月鬼斧神工的钟乳石带来的赞叹。徒步于鲁阿佩胡山原始森林内，品味探索火山周边呈现的震撼……
……当然还少不了陶波钓虾后相互喂食美味的欢喜，罗托鲁阿跳起毛利“哈卡”的激情澎湃，蒂卡波湖畔鲁宾花里的浪漫嬉戏……那时爱的多深，笑的多甜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快乐……
57
岁月荏苒，转眼七年似水的光阴在你的世界里流走了。
你醒了。吃早餐时，你习惯望向窗外的羽毛槭……
那里雨后会有蜻蜓落在枝桠上为下一次的排卵暂作憩息。今天停在枝叶里的这种非洲红蜻蜓，本可轻易隐秘在羽毛槭的紫叶中，只是如今的你对有些事物细微的变化都能轻松地感知到。当然是在你没喝醉的情况下。
而你之所以必须在睡前饮用大量的酒精，来麻醉自己由于伤心造成难过的敏感神经的主要原因，是你觉得爱情就像拉法埃尔的驴皮，都不用在欲望的驱使下许愿，它自然会被琐碎的生活磨得越来越小。
直到前不久你被春天分手后这块法力无边的珍宝终于消失殆尽了。你也开始后悔早前没能多利用它的魔力，来制造更美好且永远不需改变的过去。
在你的印象中被春天抛弃的理由好像有许多。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不屑去解释，但有时春天指责你的罪名却是原则上的欺骗，而你则只是一味地反驳春天为什么不肯，如从前一样无条件地相信你的所作所为，但却不能针对春天提出的具体疑问做出正面的回答。
因为那些能揭晓疑问真像的答案，好像被你尘封在了记忆的保险箱里，且开锁的钥匙也一起放了进去。
你也曾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那段能解开谜题的记忆，但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踪迹难觅。又似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你再深究为什么被压，一定是具有极大的伤害力呀。这么一想，你索性把问题都推卸给了车祸后的解离性失忆。落得个清爽自在。
虽然你一直无法对春天提出的问题给出一份令她满意的答辩词，可你还是认为春天不应当怀疑你，毕竟你觉得人与人相处最基本的信任感是不能缺失的，如果没了信任那相互的关系中只能剩下索取和利用。那还有什么爱情可谈……
故此你时常会对春天说：“猜疑能轻易将你们分配成一个普通苹果两端的巫婆继母和白雪公主。从此不能再用关心来化解彼此之间的隔膜，因为你会担心自己的示好会成为她想象中的恶魔果实。而她则怀疑你爱心的初衷是否还有最基本的善良存在。”
所以当春天提出分开时你虽是不情愿但也很体面的同意了，你对春天献上祝福，她对你许下心愿。不拖，不欠的离别比你想像中还要完美。
如果没有后来你从肖博那里听说春天对你的嘲讽，也许你还没有现在这么的难过也未可知。
还有那场车祸虽然让你的记忆力严重受损，但也让一些古老的往事片段更清晰地来回闪现。所以如果某天不借助酒精的麻醉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些往昔爱的多深，笑的多甜的回忆就都会被失恋，化作现在孤苦伶仃的痛苦用来加倍惩罚你被诅咒的灵魂。就像爱在你心里种下一棵树苗。等它越长越大根深蒂固后。当你已经习惯将它作为你挡风遮雨的避难所时。
突然有一天被春天连根拔去。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已成为你心头一部分的爱情大树，撕心裂肺得带着你如同泥土般不舍分离的血肉被移除，被扯断，被切割……你受伤的心被掏空后形成了沟壑纵横的蚁穴。而那些曾美好的回忆就宛若在你这千疮百孔的心中继续游走的蛇鼠一般，还会时不时地咬上一口来提醒你更痛苦的存在。
而这些心如刀割的回忆每天都会如影随形地重新上演一遍，你以为的快意恩仇式的分手不过是将你心脏的外壳切开一道缝隙而已，尽管也很痛但真正的折磨是之后的回忆在本就无法复原的创口上，继续一点点一点点蚕食带来的那些悲伤后的悲伤，痛苦上的痛苦，绝望中的绝望……
更让你不能忍受的是对春天的思念就像雨后丛林中不知何处何时会生长出的蘑菇一样，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给你痛不欲生地回忆。
而那些单曲循环的哀伤歌谣里绽放出的忧愁，又被天空中迷路的云听了去，化作凄凉地挽诗在你耳边心中不停地念来念去……
"泪
湿了今早的大地，
像昨夜残留在梦中的雨。
如果有人从我眼中睹到了哀郁
——那只是来自于听云说起的你。"（摘自马宇晴《等待落雨的云 》序章）
58
这些纠缠不休的凄美回忆，终于让你搞懂了自己为什么偏爱养鱼，毕竟记忆力差，可以让不能背负回忆的沉重行囊变得顺理成章。也能避免出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惆怅
为了让自己的记忆力彻底瘫痪从此之后你借助酒精的力量，在醉生梦死中寻求麻醉后那一丝丝的慰藉。不然就只有在恐惧，悲伤，无奈，愤怒中睡去。又被无数次郁闷到无法呼吸憋屈至醒。
接着重复动物般舔伤口式的自我疗伤。完后又是一轮把打碎的心拼图一般地凑齐，再用法尔加•罗的手术果实割裂无数次……直到你半死不活没了感觉才能善罢甘休。
你在永不停歇的折磨惊吓中，祈盼着快些找到死亡的方法好得以解脱这无边的困境。
终于有一天，你发现不能光靠酒的力量存活下去了，要么你去死，要么将春天黑化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你选择了后者。
因为你不想用自己的死来反弹春天留给你的伤害。
你愿意为爱，独自承担所有的痛。却忘了英雄最好的归宿是在荣耀的时刻死去。活下来意味着命运将更多永无倦怠的变数强加于不想接受自残考验的你。
你开始给自己找充分的理由去讨厌春天，比如：你最看重的一点，你始终觉得人首先要善良，对就是善良，那些春天对你的怀疑使你认为她失去了人类最宝贵的品质善良。
那些曾如同宝石镶嵌在她美貌铸成的王冠上熠熠生辉的善良。如今却被魔鬼偷换成塑料般廉价庸俗的虚情假义。
这样一想你果然好了起来，可你又叹息原来自己爱到最后是这么个悲哀的结局 。但也只能宽慰自己这样也挺好，你可以放心让她走。以前只是觉得春天太善良但没脑子，现在看来已经足够应付这个暗黑的社会了。如果她已习惯用怀疑来伤害你。那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对她来说也并不残酷。
尝到腹黑甜头的你变本加厉的把春天想像成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从她打造的炼狱中活着爬出来，回头望时嘴角还能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你费尽心机为她的善良送行的同时，你没留意到也在跟自己的善良说了再见，你甚至将自己韧带撕裂的起因归罪于春天，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一旦学坏了，你邪恶的想法就会层出不穷。
例如背叛你们的爱情意味着她有一颗丑陋的心。就算她以后再怎样道歉也无济于事，即使她跪下来求你，嗯……你还考虑什么，那也绝不能原谅她。而且她又总是那么的锱铢必较吹毛求疵……还好你们没有约定的羁绊。还好分的早……压根就不该在一起。
你就像《楢山节考》，《狗镇》，《竹林外》……等等作品里所描述的，人们总是能找到妥善的理由将罪恶合理化。但都忽略了善良是一种无法通过学习得到的品格，而且当你经历了繁荣和恐慌的轮回，就知道没有人承担得起失去它的后果。
而现在没有了善良保护的你，开始觉得自怨自艾的还不够。一定要把春天从你的记忆中解离出去才可以得到最后的安宁。就这样慢慢地春天在你的回忆中变的模糊不清。
除了睡前的酒精你开始用工作填满所有醒着的时间，只是你已经习惯在你们第一次相遇的转角想起春天，而你从记忆中删除或者说是篡改了与春天美好的一切后，却还是中意去那个街头的拐角，只是忘记为什么要赶着去，但不去又感觉要错过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在你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却被你自己封印了起来。
当然除了提到春天这个名字时还会带给你莫名的喜悦之外。其他与前女友相关的事情都变成了心中负面的评价。
灿烂的阳光下鸢尾花与紫羊茅草一同指示着风的方向。
而现在的你，正逆着风赶往寻找刘嘉的路上。
59
你望见大道两旁肆意生长的黄白色雏菊，同青草霸占的泥土中杀出一条血路，宛如夜空中的璀璨银河般蜿蜒曲折，还有些零散的被比做女王安妮蕾丝的“南鹤虱”高高举着它们的伞状花序伴风摇曳，在这满眼翠绿的草地上好像暗黑宇宙里斗转星移的耀眼光球熠熠生辉……
你惊叹着它们生命力的旺盛。也仿佛从这些小花中获得了存在的勇气。
你逆着风，跟着导航的路线很快来到刘嘉别墅的东南侧宅门外。
你把摩托停好，走上前敲响了这私邸大院外的门铃，当院墙上的对话显示器点亮后，你对监控从容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还没说话大院的电动铁门就缓缓开启了，你从容地行过前院，走入绿植营造出的过道，又几步登上大理石台阶，再举手按响正门上的电铃，无需等待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妇就帮你打开了大门。
起初见到她时吓了你一跳，因为她面无血色，枯槁的瘦脸使外翻的眼球更加明显，看上去像是被吊死在门框上的一具干尸。你还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她的双脚是否依旧站在地上。当然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这位老妪嘴上竟然长着一副达利式的两撇翘胡。
你对于这些乱象，从前几年的惊心动魄，到后来的骇目错愕，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你其实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只能是有点吃惊后的印象深刻，而不会让你再慌张到举止失常的状态。
此时你听到飘渺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马先生，您今天好像没有预约吧？”
“哦，刘嘉在吗？我是因为突然收到警方的电话，不放心她，所以才冒昧来访……”你礼貌地回答着。也终于在记忆中检索出这个鼓眼泡的妇女是张妈的信息。
“您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去通报一声。”张妈的声音依然是那种明显假客套的冷若冰霜。她说完就关上了大门。
你心想这么说来刘嘉应该没失踪才对，不然刚才张妈就会告诉你了，想到此处心下安然了许多。
过不多时，门再次被张妈打开了。“马先生，您请进。我家刘先生说小姐失踪前留下过口信，如果马先生您来寻她便让您进屋，她在您们约定好的地方等您。”张妈的口气中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哦，好的，谢谢。”你略一迟疑，便闪身进了房间。心想这刘嘉的父亲怎么竟说胡话呀，既然失踪了还让我进房间找什么呢？你们自家人都找不到，我去哪里找呀？还约定好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又想反正都来了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进得屋来，发现迎接你的不止是张妈一人，还有房间里一大一小的两只俄蓝猫。
大的那只在你身边绕了两圈，望了你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你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句话。：“老子还不如一只猫!”
60
再看小一点的那只俄蓝对你却是格外热情。你对它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你蹲下身用手抚摸它的皮毛，它则舔舐你的指头。这一舔让你心头为之一怔……
那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让你如同在沉睡中被唤醒了一般，竟然脱口叫出了它的名字“丸子”
你马上亲昵地抱起小猫。再抬头时发现张妈已没了踪影，刚刚的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猫身上，自然没发现张妈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而这只蓝猫仿佛唤醒了你尘封多年的记忆。你索性不再去想张妈的去留问题，继续观察起怀中的这只似乎可以解答你很多秘密的旧相识。
你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猫，发现它的确与众不同。几乎可以说自打你在病床上醒来后，它是你见过的除了刘嘉以外最真实的存在。
如果非要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那这猫和刘嘉就像斯皮尔伯格的黑白电影《辛德勒的名单》中，唯一有颜色的红衣小女孩儿。而其他多数事物在你眼中都仿佛是雾里看花。当然不包括介于彩色与黑白之间的春天和一些相熟的朋友。不过当刘嘉第一次出现在你的病房后，你才对习以为常的模糊有了对比下的判断。不然你还以为自己的感光细胞出了问题从此就只能以狗的视角看世界了。
你正想着，思路突然被“喵喵”两声猫叫打断了，定睛看时，只见丸子张开口从它嘴里吐出一颗悬浮的光球，瞬间一道闪光飞入你的脑中，将你回忆的保险箱打开了……
刹那，就仿佛禁锢你记忆的潘多拉魔盒，被解开封印破山而出的齐天大圣用那如意金箍棒打了个粉碎。里面的回忆信息，雪片似的铺天盖地般袭来，在你身前脑后形成了龙卷风暴一般的多层信息环——刘嘉，冥想定位，野鸭，植被，春天，拐角的邂逅，鲁宾花萤火虫，温泉火山大森林……
但这个记忆的压缩包太过巨大，现在你眼前的画面开始闪烁不定，整座别墅都开始出现晃动的残影。如同一台信号不良的电视节目，伴着雪花和频闪循环往复的跳动着。好像随时要消亡一样，你乱了心智，忙将双眼闭上把呼吸调到冥想状态。
顷刻你再睁开眼时，那个你熟悉的世界回到了面前。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而且你的眼睛还具备了之前没有的透视能力，你环视四周发现刘嘉就在那个你们曾一起修炼过的小密室之中。
你心中一喜，加快脚步抱着小蓝猫顺着走廊，寻到了贾克梅蒂的雕塑。学着刘嘉的操作，将密室的暗门开启了。
当密室的灯光再次亮起时，你看到了刘嘉。她依然如故仙姿佚貌，在矮桌后盘腿而坐，对你嫣然一笑，
轻语道：“你终于来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