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简书首页就你一篇文｜母亲的拾荒岁月
大家好，我是徽韵蒹葭，这是我在简书创作的第71天，今天首页只有一篇我写的文章。我想写我的妈妈，我想以此纪念人生中清贫的岁月，与此同时，希望我的文字可以对得起你的时间。
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我也一定会有让生活充满希望的信念。
因为，是母亲的拾荒岁月给了我这样的力量。
01 原来 ，母亲是在拾荒！
那一年，大一的寒假。在上海打工的爸爸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不回家过年了，让我放假了直接坐车去上海。
心里无比期待，因为在这之前，除了读大学所在的城市外，我还没去过任何大城市。而上海，是我曾经向往了很久的地方。作为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农村，连县城都很少去过的孩子是很渴望知道大城市的模样的。
寒假一开始，我便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出站口，爸爸早早地就在那里等我。我高兴得抱住爸爸，问他，“爸，怎么就你一个人，妈呢？”“你妈还没下班呢。”爸爸看着我，笑着说。
辗转换了好几路公交车才接近爸爸妈妈租住的地方。下了公交车，爸爸说，“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租的房子那里，正好带我闺女看看上海”，爸爸接过了我的行李，看着爸爸粗糙的手和微驼的背，我把行李抢过来，挎着他的胳膊，跟着他一起走在暗黄的路灯里。
天色昏暗，路灯的光线更暗，那段路崎岖不平，一排排低矮的小房子开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不时闻到垃圾堆散发出来的酸臭味，我不得不把挽着爸爸胳膊的手腾出来遮掩一下口鼻。
“爸，你和妈就住在这里吗？每次问你，你都说挺好，这还好啊？”
“这里便宜啊，出来打工，有地方住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讲究。”爸爸依然笑着回答。
想想自己窗明几净的大学宿舍，连一张纸片都没有的大学校园，心里好酸涩，于是，拿下那只遮掩口鼻的手，继续挽着爸爸的胳膊。
终于到了爸妈租的房子那里。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中间的一间，20多平米大。里面放了两张1米5的床，一张对着门，一张在门的侧面。两张床中间用一个红色的布帘拉开，因为房间里除了住着爸爸妈妈，还有邻村的伯伯和婶婶。房间里只有下脚的空，其余的地方堆满了纸箱、衣物还有其他一些杂物，天花板很低，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大概15瓦的灯泡，整个房间昏暗，压抑。
走到房间里，心里酸涩得不是滋味，此时，爸向我介绍同屋的伯伯婶婶，他们笑着和我热情地打招呼，眼泪被他们温暖的笑容给逼了回去。
妈妈还没有回来，问爸爸，他把我拉到了小屋外面，告诉我说，“你妈一开始是在工厂里上班的，可是后来听人说捡破烂更赚钱，她就不在厂里上班了，这几个月一直在捡破烂，我也不在工地上干了，帮你妈把那些捡回来的废品整理分类，怕你多想，电话里就没跟你说。”
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和爸爸说什么，为了我读书，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外奔波劳累，爸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见过大世面，在同龄人面前他骨子里有着只有我能读得懂的骄傲，妈妈从来没读过书，一个字都不认识，在来上海之前一直在家里操持家务，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但是，他们靠着自己的勤劳在村子里过得还算舒适。
因为我读了大学，因为昂贵的学费和每个月的生活费，爸爸不得不放下骄傲，妈妈不得不迈出从未出过村庄的脚步，背井离乡，去一个他们从未去过的大城市打拼，过着这样我始料未及的生活，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此时，我听到了妈妈喊我的声音，声音里充满着快乐，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本就矮小的她被重重的袋子压得更矮了。
我连忙跑过去，接过她背上的袋子，放在地上，紧紧地搂着她，任眼泪肆意流淌在她的身上，她抱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爸爸走过来说，“闺女心疼你了。”
妈妈轻轻地把我从她的肩膀上推开，帮我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笑着告诉我，“哭啥呀，捡破烂又不是啥丢人的事，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我和你爸比原来挣的多多了，你看这一排屋子里住的都是俺那几个庄子来捡破烂的，天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比搁家里还开心。”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总是这样，不管生活给了他们怎样的苦难，他们从不会在孩子面前抱怨，他们展示给我的总是最乐观向上的一面。
我和妈说，“妈，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捡吧。”
妈妈帮我撩起脸上的一缕头发，笑着说，“你哪知道要捡什么啊，你来了就帮我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行了。”
妈妈一向固执，我知道她的决定别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02 长长的路，打泡的脚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睁开眼，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赶忙穿好衣服，来到屋外。这时才看清楚，一排排的屋子围成的一个长方形的院子里，住着十来户人家，大概不是打工的，就是捡破烂的，每家门口都横七竖八的拴着很多绳子，绳子从这家的窗户扯到那家的窗户，绳上晾满了衣服。每家门口都有一个烧煤炭的小炉子，用来做饭。
我看到爸爸正在门口的小炉子旁边，赶忙问他，“爸，妈呢？这么早就出去了吗？”
爸边掀着锅盖边说，“我真是佩服你妈啊！自从这几个月捡破烂以来，她每天4点多就起床走了，说是去晚了那些能能卖上价钱的东西就都被别人捡走了，捡值钱的就得趁早。”
“那妈吃饭了吗？”
“那么早哪能吃下去啊，她每天走的时候会带上两个大馍，再带一瓶水，饿了的时候就那样吃。”
听到这里，不争气的眼泪又出来了，讨厌自己除了会哭，却丝毫不能帮爸妈减轻经济上的重担。
“咋又哭了呢，你妈就说不让我告诉你，好了，闺女，富过富，穷过穷，谁一辈子还不遇到点难事啊，把眼泪擦干，吃过饭我带你去看我们的仓库去。”
爸爸所谓的仓库，就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堆着各家捡来的可以卖钱的废品，有的已经分好类，有的散乱地堆在那里，爸爸指给我看我家的，有废弃的小铁片，有码放整齐的瓶瓶罐罐，还有废旧的纸和书，纸箱之类，全部被爸爸整齐的分好类。
我不知道妈妈要走多少路，要去多少地方才能捡这么多的东西，于是问爸爸。
爸说，“你妈通常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一开始走的路太多，脚都起了好多血泡，就那样，她也没休息，那段时间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后来走得多了，脚上的那些血泡就变成了厚厚的老茧。”爸爸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我硬憋着眼泪静静地听爸爸说着。
“她经常去的那一带的垃圾桶没有她没翻过的，不过都是带着手套，拿着长长的钩子，很多小区都被一些人包了，你妈也进不去，还有一些小区的门卫根本不让捡垃圾的人进去，撵起人来真是不把人当人。”爸爸的话里充满了无奈，而我胸中似乎有万千块石头压着，讲不出话，喘不过气。
“闺女，下午你跟我一起去把你妈捡的废品给拉回来吧。”
“爸，你和妈都没有在手机，怎么联系？你知道到哪里找她吗？”
“你妈每天走的路线我都知道，她把捡好的废品藏在路边的树丛里，我一路找过去，就全能找到了”爸爸有点自豪地说。
爸爸的语气让我沉重的内心稍微得到了缓和。
03 夕阳下佝偻的背影
下午，爸爸骑着小三轮车，我坐在车斗里，穿越这个繁华的都市里一道道和我无关的车流和人流，冬天的傍晚，寒风里带着刺骨的凉气，吹得我身体发冷，心里发冷。
爸爸每到一个有树丛的地方便停下车子，走进去，然后扛回来一整袋的废品，里面装着的无非是一些矿泉水瓶，废弃的碎铁块，电线，纸箱，还有一些别人扔掉的不穿的旧衣物，旧鞋子，这些有的可以用来卖钱，有的还可以留着自己穿，或者送给亲戚穿。在那个贫穷的小村子里，很多邻居会为拥有城里人的衣服而开心，哪怕这衣服是穿过的。
跟着爸爸一路骑行向前，残阳如血，冷风嗖嗖。
经过一个公园时，我看见来来往往衣着时尚的青年，还有活泼可爱蹦蹦跳跳的孩子，以及穿着光鲜亮丽的老头老太太。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不用仔细看，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妈妈。
她头发凌乱，一身灰暗的打扮，瘦小的身影在光鲜亮丽的人群里是那么扎眼，此时的她正在垃圾桶旁，专注地用手中细长的钩子翻着什么。如血的残阳映在她的身上，是那么地刺眼。
从知道妈妈在捡垃圾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的是我的妈妈竟然是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拾荒，可是我却没有，或者是没敢去想象那是怎样的画面，当这幅画面就那么真实的暴露在我的面前时，我几近崩溃。
那个平时出大门就要把头发梳整齐的妈妈，那个出远门必须要换上最漂亮衣服的妈妈，那个容不得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有丝毫垃圾的妈妈，那个把家里永远收拾得井井有条让村里人都忍不住夸的妈妈，此时却带着满头凌乱的头发，穿着褴褛的外衣，把自己暴露在如此众多的光鲜亮丽下。
那一刻，我失声痛哭，眼泪再一次决堤般涌出。
我不知道爸爸的车子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妈妈用粗糙的手擦了擦我的眼泪，“傻丫头，从小就喜欢哭，长大了咋还恁喜欢哭呢？走吧，回去吧，今儿个不捡了。”
04 凝固在岁月长河里的雕塑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爸爸骑着自行车，妈妈和我坐在后车斗的盛废品的大袋子上，迎着嗖嗖的冷风，映着五彩的霓虹，妈妈看着我说，“丫头，我也知道这两天你为啥老哭，人一辈子啊，穷了穷过，富了富过，你不上大学，我和你爸还是会出来打工，眼看着种地没啥指望了，庄子里的人不都出来打工了吗？我和你爸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偷不抢，累是累了点，庄子上的那些邻居不是都累了一辈子了吗？人穷没啥，志可不能短。”
妈妈一个字都不认识，她也讲不好所谓的大道理，可是岁月的苦难让她愈加坚韧而无畏，她睿智而淡定的人生哲学成了我人生中永远也品读不完的诗书。
这些年，一路走来，我不羡富贵，不畏清贫，无惧苦痛和挫折，从容坦然地行走在光阴的忽明忽暗中，越来越感恩时光的馈赠，珍惜生活中每一个不起眼的温煦和甜美。
只因为妈妈在寒风中，夕阳下，那佝偻着的背影像一尊雕塑，永远凝固在了我青春的时光里，流淌进我人生的岁月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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