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放纸鸢
朱绪盏左看右看,只得叫最近的莫祭渊:“世子殿下,能不能帮帮我们啊?”
莫祭渊见他们折腾了半天着实困难,将手中的纸鸢轴交给了身旁女子,过来接过了朱素素手中的纸鸢轴,对朱绪盏道:“捡一下纸鸢。”
方才手心温热的触觉让朱素素稍稍愣了愣,她退开两步,看着莫祭渊将她方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这次那风筝没有栽下来,而是稳稳地升上了天空。
“世子殿下果然厉害。”朱绪盏道,“姐姐来,拿着纸鸢轴。”
朱素素对朱绪盏翻了个白眼,结果莫祭渊手中的纸鸢轴,让她再来一次她也可以。
正在此时,只听那边“哎呀”一声。
独孤玉的轿子虽然被抬到此处,但她们放纸鸢她还是看不太清,听了这声惊叫问身边的独孤鸳公主:“怎么了?”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哦没事,是和世子殿下的纸鸢线和祝公子的纸鸢线绞在一起了。”
独孤玉心里惊讶了一下。
轿子外的那人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惊讶,道:“公主别害怕,我是四皇子独孤楚,一直在这里,只是方才没说话而已。”
独孤玉道:“嗯,鸳公主她们呢。”
独孤楚道:“鸳公主静妃她们走近一些去看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独孤玉问。
独孤楚刚想答我没那么八卦,忽然想到旁边的是受世子照顾的独孤玉,于是轻咳了两声:“我眼神好,隔得远也看得清,况且我走了,谁来告诉公主你发生了什么呢?”
独孤玉微微笑了。
独孤楚朝轿内看了眼,此时正好一阵风刮来掀起了一个帘角,不多不少,恰好够他看到独孤玉的脸。
独孤楚怔了一瞬。
独孤玉问:“怎么了?”
独孤楚轻咳两声,道:“没什么,世子殿下接过纸鸢轴了。”
祝子吟一手握着纸鸢轴,眼角冷冷瞟了莫祭渊一眼。莫祭渊握着纸鸢轴,一边收线一边道:“你过来,我们将线绕一绕。”
两只纸鸢在天空中摇摇晃晃,不太稳当。
祝子吟淡淡道:“你怎么不过来?”
莫祭渊看他一眼,心道:出息了。
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不同小孩子计较,一步迈开,正打算过去,只见祝子吟身边那淡绿衣女子惊叫一声:“要掉了!”
一边惊叫,一边去握纸鸢轴,也顺势握住了祝子吟的手。祝子吟退了步,那女子连忙松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祝子吟重新稳好天上的纸鸢:“没事。”
在不远处假装看纸鸢却不断关注他们的静妃和独孤鸳心道:可以!
莫祭渊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那天上飞的纸鸢就抖了一大抖,惊得那绯衣女子也要来握纸鸢轴,祝子吟见那缠着的纸鸢明显向下栽了一栽,看向莫祭渊,正好看到那女子要去握纸鸢轴,手上暗暗用力,将线使劲往自己这边一拽。
站在他们俩身后不远的朱绪盏眼见着那缠着的线明显往祝子吟那边狠狠一偏,愣是将莫祭渊带得向他那边带了两步,那绯衣女子的手眼看要握到了,结果握了个寂寞。
朱绪盏心叹:妙啊。
正在此时,只听“蹦蹦”两声,那两根可怜的风筝线就这么在暴力的蹂躏下断了,隔得十分远的叶成安只见到众多纸鸢中的两只摇摇晃晃,活像在跳舞,跳了一会儿,终于断崖式下跌,齐齐跌下去了。
静妃和独孤鸳恨自己还是隔得太远,没看得十分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见到那绿衣女子握了祝子吟的手,世子似乎向那边移了两步,然后纸鸢线就断了?
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那绿衫女子正要近前,却见祝子吟似乎周身散发着隐隐的冷气,桃花眼中不见了愉悦神情,一时停住了脚步。
祝子吟对她道:“姑娘,在下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绿衫女子只得说:“公子请自便。”
“祝兄——”朱绪盏正欲上前相劝,却见祝子吟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仿佛完全没听见他得话,散发着生人勿近得气息,只给他们所有人留下了一个修长的背影。
莫祭渊看着他走远,有些莫名,刚刚被拽的是他不是吗?生气也该是他生气吧?他是怎么做到弄断了别人的纸鸢线还冷冰冰气呼呼地走人的?
“世子殿下,”那绯衣女子委屈地道,“纸鸢线断了。”
莫祭渊淡淡看向她。
绯衣女子感受到了一种寒意,觉得要命了。
“姑娘,要放纸鸢是吧,我陪你啊。”独孤楚拿着一个新的纸鸢,出现在了绯衣女子面前,绯衣女子松了口气,如获大赦。
莫祭渊回过神来自己方才的冰冷眼神,自己刚刚还真和祝子吟在认真生气?不由自嘲,还真是越长越年轻了。
轿子在市井中缓缓地行进,祝子吟揉了揉额头,看向窗外,吹来的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方才在女儿宴上他都在生气些什么?他又干了些什么蠢事?
祝子吟叹了口气,靠在窗边,开始回忆事情是什么时候脱离常轨的。想起了那天在自己头脑中一直转的莫祭渊,又想起了朱绪盏他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想起他用琴声教自己练刀的情形,想起自己在知道他将在宫中留下时的一丝失落,想起知道女儿宴上能见到他时的期待,以及今天见了他之后那些凌乱又莫名的情绪,越想越凌乱,越想理越理不清,他挣扎了一会儿之后,放弃了,望着窗外景色又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对于这位世子殿下还是能避则避,能不见就不见吧。
正在此时,轿子正经过莫家楼,祝子吟朝外看去,见一圈人在莫家楼旁边围着,于是对轿夫道:“你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轿夫于是停了,去看了会儿跑过来禀告道:“是一个出逃的女家奴,在那举着牌子求救,前面还有具尸首,据说是希望能帮忙葬了的姐姐。莫家楼的人去劝,奈何也劝不走。”
女家奴?祝子吟忽然想起了几日前那笑面公子的行径,不由得道:“你先等等,我下去看看。”
祝子吟下了轿走到人群当中,见到那跪着的少女和那晚他们见到的少女一般大。那少女抬起脸来,赫然就是那位少女,她褴褛的衣衫下是遮不住的疤痕,新旧交错。
祝子吟对她道:“你是前晚逃到莫家楼前的那个女子么?那人又打你了?”
那少女看着他,眼眶中突然就冒出了泪水,她展开前面的草席,对祝子吟道:“公子,你说的是我的孪生姐姐,她在这里。”
围观人群立刻发出各种声音,如此惨状,令人震惊。
除了脸,浑身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了。
祝子吟眸光冷了冷,蹲下身卷起草席,对她道:“跟我来,我帮你安葬姐姐。”
那少女连忙叩头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祝子吟与那少女将她的姐姐葬在东都城外的一座小山上,那少女在她姐姐的墓前哭得晕死了过去,祝子吟将那少女放在马车上带回了祝府。
祝夫人见祝子吟竟带回来个女孩子,惊讶之下细细查问才知道原委,让人给那姑娘安顿一个厢房,请来医师帮她看伤。祝清欢也很快听到府里来了个女子,于是跑到祝夫人和她哥面前问,这也才知道了整个事情。
祝子吟道:“你去看看她吧,你们年纪相仿,她刚刚失去姐姐,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祝清欢于是听话地去了,结果那女孩子正在上药,她也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缝偷偷瞄了眼,见那女孩子后背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对那个她哥口中的笑面公子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