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沙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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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用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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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一个问题！”哈姆举起手，像是上课回答问题一样。
“不是说要赶不上了吗？还玩？”林杰说。
“就玩就玩。”哈姆开始耍赖。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们，可以形容一下自己么。
“但是！不准用形容词。”
“什么意思，形容自己不准用形容词？”十四好像很无语。
“就是说，不要自己把自己归类成很无聊的东西啊，具体一点。”
哈姆说。
“要有趣啊要有趣，分类是很无趣的啊，分类让人变得无趣。
“尼采说：要么不活，要么活得有趣。
“要有趣啊要有趣啊。”
“那你做个示范？”十四说。
“我不做示范，我一示范你们又开始类比，又开始学。”
“麻烦。”十四啐了一口。
“不过感觉还挺有意思的。”羽毛说。
“那就来吧。”林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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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古诗只喜欢现代诗。”林杰先开口。
“古文多好，为什么不喜欢古文。”哈姆问。
“可能是因为讨厌那些操着倒通不通的古文装文艺青年的人吧，然后就把这种讨厌延伸到古文上了。”林杰解释。
“也有可能是高中背古文背到烦了。”羽毛插了一句。
“哈哈哈哈。”
“我不喜欢吃糖，不喜欢黏黏的东西。”林杰继续说。
“我也不喜欢黏的东西。”十四说。
“我不喜欢百事可乐，只喝可口可乐。
“还不喜欢书封，就，封面外面再套一层的那种东西，我觉得烦死了。
“我睡不着午觉。”
“年轻人精力旺。”哈姆吐槽一嘴。
“作业还是少了。”十四毫不客气地说。
“很多的好吗？我不做而已。”林杰自己都笑了。
“笑死了哈哈哈。”羽毛听笑了。
“我不喜欢羽绒服，肥肥的感觉丑死了。”
“唉？胖胖的多可爱啊？”羽毛说。
“就是这个！我也讨厌被人说可爱。”林杰恨恨地说。
“你经历了些啥呀。”
“别问，再问自杀。”林杰闭口不提，想必非常刻骨铭心。
“真是可爱呢。”哈姆暗戳戳笑起来。
“喂！”林杰大声抗议。
“我特别讨厌数学，看见数字我就头大。”
“看见钱也头大？”哈姆问。
“我穷啊！看见银行卡余额也头大。”
“那你去做结构师吧，钱多。”十四暗戳戳笑起来。
“不要，数学，会死。”
“哈哈哈哈。”几个人笑起来。
“本来，我不太喜欢说话，也很懒。”
“不准用形容词！”哈姆突然开口。
“那我还能怎么说嘛！懒还能怎么说嘛！”
“节能主义。”十四用了《冰菓》里的说法。
“你赢了。好吧，我是节能主义。”林杰改口。
“现在。”林杰花了几秒想了想自己现在是什么生物。
“哈姆哥有毒。”
十四和羽毛瞬间就破功了。
“唉！什么啊！”哈姆叫起来，“不应该是，在我的循循善诱之下，你终于从阴暗自闭不善言辞变得积极开朗乐观向上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张口就来信口开河吗？”
“停停停停，什么鬼东西。”
“什么叫我有毒，什么叫我有毒。”
“闭嘴！”林杰敲了一下桌子腿。
“哈哈哈哈，小十四你带坏人家了。”羽毛笑不活了。
“抬走！下一个！”哈姆敲了一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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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十四思考着从哪里开始。
“二十岁，是学生。
“喜欢咬吸管，不喜欢罐装饮料。
“睡觉要戴眼罩。
“经常用平时练习的画去交作业。
“特别喜欢看电影和打游戏，给人安利的话可以列好大一张清单。
“但是我特别讨厌很作的那种人，当时大一加了个社团，第一次讨论的时候我就感觉，啧，氛围不太喜欢。
“怪怪地说不上来，后来有一天，社长发了一个PDF文件在群里，社员们跟着应和，那个文件叫。”十四好像光是回想就很痛苦了。
“《高雅艺术进校园》。
“可能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吧，但是我就是觉得他们把架子抬得很高，于是我就退社了。
“我特别讨厌那些不把自己当一般人的人，那些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我倒不会觉得讨厌，我只会觉得好笑。”哈姆说。
十四继续说：“还有就是，不喜欢电音。
“最喜欢的电影是《白日梦想家》，最喜欢的游戏是《蔚蓝》。
“不喜欢早上的太阳。
“喜欢多肉，还有猫。
“喜欢可爱的挂件。”
“唔～”十四一扭头，看见三个人好奇地盯着自己。
“干嘛？”
“跟想象的很不一样嘛。”
“那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样？混夜店的？”
“有画面了啊。”
“有个屁啊！”十四伸出手给了林杰和哈姆一人一拳。
没被打的羽毛在旁边呵呵笑。
“别随意猜测别人啊。”十四说。
“听到没有！”哈姆也给了林杰一下。
“什么东西啊！还来！”
十四看着这两个活宝笑了：“你们已经从我这里，从这个地方，知道了珞珞。
“如果珞珞还在，没生病，那她可能就是会去夜店蹦的那种。”
十四沉入幻想中，笑得很温柔。
“不过我可不是说她轻浮，她一点都不轻浮。
“看来她还是没有彻底影响我，我还是喜欢着这些可爱的东西。”
“比如我吗？”羽毛突然凑过来问。
“哈哈哈。”林杰和哈姆笑得缩回桌子下。
十四也无话可说了。
“我觉得女孩子喜欢一点可爱的东西很正常啊，不是说喜欢可爱的东西就是小女生，就是不勇敢不大气。”羽毛走到十四身边搂着十四说。
“十四比我勇敢多了，你很棒了～”羽毛用自己的脸去挤十四的脸。
十四没有推开羽毛：“知道了。”
“抬走！下一个！”哈姆笑得很张扬。
“下一个我。”羽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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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绩不太好。
“体育也不太好。
“唯一好一点的可能是相貌吧。
“但是我现在在大学基本都不露脸，当个透明人。
“喜欢卫衣和连帽衫，总之就是一切带帽子的衣服，因为带帽子的衣服会显得我头比较小，哈哈。
“我的寝室很素，什么装饰都没有，我的三个室友都把自己的桌子和床打扮得很漂亮，我什么都没有。
“我走路的时候一定会听歌，一个是听歌让我觉得可以从这个世界逃掉，一个是，戴着耳机可以避免很多对话。
“我最烦的就是上课被老师点名，都大学了点什么名啊。
“我习惯把耳机线直接绕在脖子上，因为揉成一团塞包里的话，摸出来的时候理线真的真的好麻烦。
“周末我会在饭点之外去吃饭，因为人不多，跟人拼桌的感受不太好。
“我还会，偶尔，只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扯卫衣旁边那两根带子玩。
“吃东西调料一般放的比较重。我喜欢吃辣。
“emmmm，现在硬要说的话想不出来太多了，感觉除了身高体重就要开始讲故事了啊。”羽毛看了看哈姆。
“那就差不多了。”哈姆说。
哈姆拍拍手站起来：“走吧，我们该走了。”
“你不说？”林杰不乐意了。
“我是提问的人，哪有提问的人回答问题的？”哈姆开始耍赖。
“不是你说想要了解一下我们？”十四也步步紧逼。
“对呀，我又没说让你们来了解我。”哈姆一步不退。
“那我们现在想要了解了呢？”羽毛也抿起嘴巴笑。
但是好像，他们三个恰恰进入了哈姆的圈套。
“想了解我？
“一个大活人哪是几分钟几句话几百个字就能概括的？
“人是复杂的，是不能在事情之外，独立地用几个词语就能概括的，所以我才让你们不准用形容词。
“人，是一定要和事情，联系一起来看的。
“所以想要了解我？那可得花上很多很多年，在我死之前，你们大概还有五六十年机会吧。
“我把手机号给你，出去了，自己来找我。”
他们突然明白了哈姆的用意。
“我们快到了是吗？”十四问。
气氛突然又冷了下来。
“对。”哈姆回答。
十四突然轻笑了一下，林杰也笑了一下。
“不行。”他们说。
“这年头谁还打电话找人啊，你真的是大叔唉。”十四说。
“QQ号，微信也行。”林杰接上。
“话说你是真的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去了不想断了联系不就行了？我们又不会拒绝，整的花里胡哨扯半天。”十四吐槽。
“我又不是羽毛，哪那么容易说的出口啊。”哈姆脸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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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就是用来计时的吗？”哈姆问。
“不一定吧。”羽毛说。
“我拿沙漏当过摆件。”这是十四。
哈姆拿起桌上那个沙漏，回头问了一句林杰：“林杰！你们学校的路是什么颜色的？”
“玫红色。”林杰即答。
哈姆手一抖，把沙子变成了玫红色。
“沙漏是发明用来计时的，而且是一种很老的工具了。
“但是这里没有时间，所以沙漏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至少它还好看，还挺好玩。
“不是擅长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不是被要求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不是做了什么就一定要做好，不是做了什么就一定要喜欢。
“一件事物的使用方法，和最终产生价值的方法，不一定就是由最初的目的决定的。
“人也是一样。
“我觉得这就是，祂最后要告诉我们的事情。”
哈姆说完，把沙漏倒了过来，等玫红色的沙子漏到快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把沙漏横了过来。
随后他把这个沙漏悬在半空，捏着一个角，看着其他人。
羽毛首先明白了，也捏住沙漏的一个角。
然后十四和林杰各自捏住剩下的两个角。
四个人一起，把沙漏横着，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出口光圈从头顶移到了他们前方大约两百米的位置。
而他们脚下，出现了玫红色的道路。
四人相视一眼，然后向着那份光亮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