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11.20至26
向上哈一口气的时候,从嘴里吐出的白烟被风吹到了脸上,余温扑在了冻僵的鼻尖上,鼻子一酸我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写字楼下晚上十一点的风穿过我露在衣袖外面的手,右手的食指突然有点疼。
右手食指的指甲旁边莫名多了一个小伤口,红色的血迹与之周围的肤色非常不协调,在深夜的背景里也很突兀。
在它的上边,四公分左右的位置,有一个结了痂的伤口对它说:“小家伙,新来的吧?”
“嗯。”它敷衍地应着,又低下头继续卖力地使自己长大。但是寒风没有给它机会,每经过它一次,鲜红的颜色就暗了一分,直到细小的血渍凝固在它周围。旧伤口默然地看着它仍在卖力地破出血渍,不再说话。
第二天,旧伤口在舒适的暖气房里醒来时,看到昨晚出现的新伤口正在努力地摆动身体,它扭动的次数越频繁,伤口裂开的深度就越深。最初我还会停下来对它轻吹一口气,后来再疼的时候,我只是减轻了点击鼠标的力度,并没有让它停下工作。
旧伤口看见自己的面积正在逐渐缩小,他叹了一口气:“小家伙,你是怎么出现的?”
“可能是冻的吧,”新伤口停下来喘了口气,“你呢?”
“不记得了。也不重要,”旧伤口的语气里带着点忧伤,又带着点欣慰,“反正快与这四周的皮肤融为一体了。”
新伤口没有回话,也没有看旧伤口,又低下头默默地扭动着身体。
几天后,吃饭时筷子不小心碰到了食指,我吃痛地缩回食指,过了一会儿就又可以正常运作了。食指指甲旁边的那个小伤口,它的外围已经开始长出了新皮,虽然还不能完全包裹住它,但是已经能帮它抵御一部分的灰尘与冷气。
旧伤口的轮廓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看着小伤口仍旧在摆动着身体,旧伤口忍不住开口道:“你……”似乎是想说很长的话,但最终都只是把这些话沉默在了稀薄的空气中。
又过了几天,洗衣服的肥皂水覆盖小伤口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太到它发出的疼痛信号,因为它长出的新皮彻底地抱住了它。它终于停止了去扭动身体,它抬头注视着旧伤口,发现旧伤口已经变得平整。
旧伤口有些困难地看了一眼小伤口,缓缓地说:“你再怎么努力都提醒不到她注意到你的。”
“为什么?”
“虽然我们是很疼,但是我们太小了。”它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小伤口想再问为什么的时候,旧伤口已经变成了一块深色的印记。
后来,属于旧伤口的印记颜色变浅,最终和四周的肤色融为了一体,而最初出现的那个小伤口,也开始结了痂。
我把好几天前拿出来的创口贴又收了回去。每次它一疼,我就想给它贴创口贴,但是每次一忙就把这事儿放在了脑后,在不断的疼痛里与煎熬下,它自己愈合了。在忙碌的生活里,每疼一次离长大又近了一步,很多伤口虽然还没愈合,但是它正在努力与你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