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

这是哪里？

感觉身体好舒服……

久病缠身的许晔颜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身体里再也没了之前的大石头压着的感觉。虽然仍感觉身体不太受控制地无力，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晔颜努力得抬起头，向四周张望，泪水渐渐漫上眼眶。

“这是，这是奶奶家……自奶奶去世以来，我就病倒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回来，这一定是上天的垂怜。”

晔颜正哽咽得如在梦中，就听到了久违的呼唤：“颜颜，颜颜~睡醒了么，起床吃饭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奶奶弓着腰掀开了帘子进到屋里，本是一脸的焦急却在看到哭成了小花猫的晔颜之后立刻又怜又爱地搂住小晔颜，焦急地问道：“颜颜，是不是做噩梦了？啊？颜颜，怎么哭成这样？”

晔颜轻轻抱着奶奶的腰，看着自己光滑的小手，和与奶奶垂皱地胳膊形成强烈对比的明显是小女孩的胳膊，放肆大哭：“奶奶，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奶奶，我好想你。”

“傻丫头，天天跟奶奶在一块，有啥想的，做得啥噩梦，醒了就忘了吧，乖，起床吃饭饭，颜颜最乖了……”

晔颜伏在奶奶的膝盖上，轻轻侧脸看了看记忆里的9块小玻璃窗，儿时的秋季，落叶的院子和枯萎的月季与石榴树杈，她不由得想知道：“我是庄周，还是蝴蝶……”

前世

窗外是九月独有的苍凉，月亮都格外冷，晔颜看着邻床上奶奶充满凹陷感的睡姿，心里百种滋味，欢喜占了大部分，不安的焦灼却也蠢蠢欲动。晔颜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摸黑走到堂屋，就着门上风窗透进来来的微光看着挂历。2012年9月……5号，如果没记错，下月这个日子家里就有客人了，给晔颜的平静的生活带来无尽波折的“客人”。

2012年，晔颜七岁，小学二年级，市实验小学就读，成绩下游，不喜欢上学……晔颜能想起来的东西就这些了，说成绩下游实在是给自己留面子了，毕竟晔颜清楚地记得数学考了零分，她活到30岁得到的唯一的零分。不过就这样吧，她知道三年级她会换到另一个学校，然后就是年级第一了，也不知道是这边的老师不会教还是自己三年级才灵智初开。晔颜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不想还是惊醒了奶奶，也是，刚看了眼表，现在是凌晨五点，奶奶一直都是这个时间醒来，去给晔颜洗衣服，做早饭。晔颜跟奶奶腻歪了一会，奶奶让晔颜继续睡，笑嘻嘻地就去厨房了。晔颜躺着，思绪飘了老远，大概是2035年9月，她刚去做了人流的那个晚上，心理酝酿着离婚，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犹豫但清晰“同意”，和乌央乌央的蓝色消毒帽子传来的“停止手术”的声音。

“所以我重生了么？还是只是在做梦，这个梦也太长太真实了，如果真的是重生，我真的不想再过一遍自己的人生，这么多无法改变的现实和困境，我真的好不容易，才活到了三十岁呢……”

十二岁南下，十三岁初恋，十八岁上大学，十九岁认识丈夫周政炀，二十二岁贷款留学并与原生家庭断绝关系，二十九岁博士毕业，同年结婚，次年闹离婚，三十岁刚在大学工作了两个月之后……便回来了。

还真是平庸的一生，无聊且短暂。怎么办，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就晔颜就不太想继续活着，毕竟奶奶她，按历史轨迹来说，也就只能再陪伴晔颜不过三个年头了……而晔颜能做什么呢？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么？晔颜心烦意乱地想着，头痛欲裂，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但不同寻常得是，胸口有点烫，不是正常地烫，而是感觉心脏旁边有一块烧红的碳，使得心脏仿佛要逃离似的砰砰敲打着胸腔骨，晔颜忍不住用手去捂，却发现，胸部正中央有一些发烫的凸起，她赶紧爬起来，解开睡衣的扣子趴在镜子处看。

“竟然是那里，我记得小时候跟奶奶泡澡泡久了胸口这个地方就会出现白色的印记，虽然看起来长得像是有一定意义的样子但是真的过于模糊也分辨不出什么，后来也没机会去探究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印记。”

现在记忆中白色的印记红彤彤的凸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朵花，又好像一个字，浑圆方正，镜子里看不太仔细，晔颜忍着难受伸手小心意义地轻轻摸了一下，顿时，浑身一颤，一阵暖流由此向全身发散，仿佛四经八脉快速过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这里，难受也轻了一些，不过晔颜此时却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晔颜赶紧爬到了空床上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然后滚进了被窝，因为此时她有预感地感受到即将袭来的寒冷。“啊梂，啊梂！”晔颜连打了两个喷嚏，又猛地一颤，双眼一片漆黑。

再醒过来，晔颜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