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十年 | 05 争执
由于大年初三要值班,初二晚上,我拉着装满家乡核桃、油炸麻花和几块猪头肉的紫色行李箱,坐着廉价的春秋航班抵达上海。季林来浦东机场接我,才几天没有见,他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胡须黑刷刷的好像几天都没有刮,往日像月牙一样的灿烂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衣服上那股熟悉的奥妙洗衣粉的清香也荡然无存。
春节期间的上海似乎安静了许多,往日喧闹拥挤的街道此时却格外畅通。大街小巷人影稀疏,只剩下闪烁的霓虹灯斑斑点点,整个都市也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我们坐着最后一躺机场大巴回到季林的小窝。
“晴儿,你跟着我受苦了。”还没有上楼,季林就轻声地说着。
“你说的什么话?”我一边快速掏出箱子里的食物递给他,一边回应着。
他接过食物但是没有吃,而是示意我坐下来。我们俩面对面坐着,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异常寒冷。
“晴儿,我们分手吧,你看这连续三个月都没有上班了,未来一片渺茫,我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他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有些红润。
听到这样的话,我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几分钟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什么?分手?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分手?现在没有工作并不代表以后没有未来啊?”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憋红着脸质问着。真没有想到,我满心欢喜地从老家带来他最喜欢的食物,他不吃就算了,还要和我分手,真是心寒至极。
此时已近凌晨,我们不敢大声说话,害怕惊扰了刘叔。
季林双手抱着头,坐在床边喃喃地说着:“你现在在这边挺好,我想这个月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就打算回西安了。春节我发拜年短信的时候,知道张总公司正在招人,他也有让我回去的想法。”
听他这么一说,莫名奇妙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站起来提高了嗓门指着他的鼻子喊:“季林,你就是个王八蛋,你转了一大圈把我忽悠过来,现在自己却想抛下我准备逃离了,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么点小挫折就受不了了,你有没有责任感和上进心?亏我一路追随了你十一年。”
说着,我一把卸下了套在左手中指上整整一年的锆石订婚戒指,想都没有想就仍向了季林。然后提着我的包跑出了门外,出门时差点把站在门口的刘叔撞倒。
一路跑下楼梯,却不知该去哪里。诺大的上海,除了季林,脑海里好像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叫随到。
夜很静,本就死气沉沉的小区此时一片死寂。夜空在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一阵阵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似乎在热情地与路灯说着话,不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独留盏盏路灯在夜色中黯然伤神。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区的小道上,手机拼命地喊着:“主人,老公来电话了。”我一遍遍地按着红的挂断键,但它的声音还是不停想起。
也不知道走了几圈,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他快速跑过来抱住了我,哽咽道:“不分手,不分手,我不回西安了。”
顿时我感觉到脸上有一阵湿凉划过。爱情这个东西呀,在现实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第二天,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启新年里的第一个工作日。工作的时候,少了戒指的手打字非常不习惯,于是打电话给季林让他把戒指收好。
“戒指?你昨晚仍的时候我就没有看到戒指在哪里,也没有听到掉在地上的声音。当时急着下楼找你就没有多留意。”季林在电话中说着。
“那你今天找了没有呀?没有找的话现在找。”我急切地说着。
他没有挂电话,只听他说:“床上没有,桌子上下都没有,奇怪了。”
“床下面找呀,把床挪一挪。”
“哦,正在挪,你等等。”
“细心点找啊。”
“没有,床下面什么都没有。屋子就这么大,我都翻了三个遍了。”
“垃圾桶,桌子旁边的垃圾桶你找了吗?”
“好,我去找,没有呀,你今天上班时不是把垃圾带下去给扔了吗?”
听到这里,脑袋嗡嗡直响。
对,每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我都会把房间里所有的垃圾一起带下去扔掉,今天也不例外。
就说昨天仍戒指的时候没有听到声音,准是掉进垃圾袋里了。那枚季林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借罗川的钱在南京路买来的订婚戒指,被我亲手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