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罗生门》要道德,还是要生存
作者: 潇潇
提起日本文学和日本小说,绕不开的一位作家便是芥川龙之介。而提到芥川龙之介,似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的《罗生门》。芥川享年三十五岁,创作生涯只有短短十二年。
芥川龙之介与森鸥外、夏目漱石被称为20世纪前半叶日本文坛上的三巨匠。《罗生门》则是芥川龙之介于1915年创作的短篇小说,以柳川隆之介这一笔名发表于《帝国文学》上。此后,芥川将其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也取名为《罗生门》。
这部短篇小说,描述出20世纪初的社会动荡时期,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生存的民众的生活状态。
一个被东家辞退的仆役正在东郊外罗生门下等雨停。不知此后应当如何维持生计的他,茫然无措的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
罗生门里堆满死尸。他在里面遇到一位以拔死人头发做发套卖钱为生的老妇。听她解释把头发的缘由、讲述这具死尸生前的故事后,仆役心中的天平彻底从“要道德”向“要生存”倾斜。他恶性大发,决定弃苦从恶,剥下老妇的衣服逃离了罗生门。
日本文学评论家吉田精一评价《罗生门》时说:“这是一个讲述人出于利己主义的考量,逐渐与自己的良心相剥离的故事。”
在一个灾祸频发的战乱年代,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和荒芜。暴雨之下,一位仆役只能在罗生门下避雨。
“罗生门”原为日语,指代人间和地狱、真相和假相的分界,书中罗生门处在城内与城外,中心与周边的划分空间,仿佛是秩序与混乱、生与死、善与恶的分界线。
身处这个“中间地带”,仆役也面临着灵魂、良心的抉择。被东家辞退的他,再也无处可去。20世纪初期的日本,正处在战乱频仍的时期,经济十分萧条。
若是被辞退,就几乎不可能再找到新的工作养活自己。仆役的思想正在做强盗和被饿死之间挣扎:
倘若不择手段呢?
仆役虽然认为不择手段是应当的,但若要亲身践行这个“倘若”,随之而来的势必是“除却成为盗贼,别无他法”。他还没有勇气这么干。
由于战争和时局混乱,罗生门里还堆了不少死尸。在这种环境下,仆役心中的“恶”逐渐被激发出来。
他开始壮起胆子,进去找一些财务。往里走的过程中,他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在一个女死者头上拔头发。
那是对所有罪恶的反感,这种反感正一刻一刻的增强。若是有人此刻再问起仆役刚才在城门下思考过的“饿死还是成为单贼”这一问题,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饿死。
老妇解释说,他只是想用这些头发做假发套谋生。而她手下这具尸体也并非“无辜”。这个女人生前用蛇肉冒作鱼干,卖给营地里的官兵,以此维生。
老妇不认为女子错了,她若不行骗便没了活路,正如现在老妇不冒犯死者,从死尸身上“讨生计”,她也要饿死在罗生门。
于是,仆役“恍然大悟”:既然是为了生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仆役再也不为“饿死还是为盗”而踌躇迷惑,岂止如此,他根本不考虑饿死云云,那个念头早已被他驱赶至九霄云外。
于是他剥了老妇的衣物,匆匆离去。
在罗生门前苦苦挣扎、看到老妇冒犯死者而心生厌恶、听死者生前的故事再次走向罪恶……三次心理描写,也勾勒出仆役在利益驱使下由善变恶、逐渐堕落的过程。
在《罗生门》这个故事中,女子“吃”官兵,老妇“吃”女子,仆役“吃”老妇。这里的“吃”不是真正的吃。而是人与人之间为了利益而互相利用互相倾轧。每个人都在“吃人”,每个人也都在“被吃”。
在芥川笔下,每个人都是恶的。女子“小恶”、老妇“大恶”、仆役“最恶”。这些逐渐堕落,乃至枉顾道德的行为,给读者以极大的心理冲击。
每个人在做坏事前,虽然都或许会有些心理上的挣扎,最终总会败于现实。他们自我辩解道:在这样战乱萧条的年代,每个人都是互相利用的。若不这么做,就要饿死了。
保持正义更重要,还是维持生计更重要?
《罗生门》中,仆役就面临着这样的心理抉择。起初,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是正义以及对罪恶的反感,后来,生存二字便占据了上风。
《釜山行》里,在密闭的列车空间里丧尸暴动,父亲虽然略有迟疑,最后却舍身保全自己的孩子和一名孕妇,跳下了火车。
在极端状况下,“要道德良知还是要生存活命”拷问着我们每一个人。人性的本能良知应该是对善意呼唤和对正义的坚持,而不是在堕落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善,都应该是最重要的。
我们每个人都有限的囿于自己生存的时代和环境,只能管中窥豹的了解这个世界。一代代文豪名家,将生命的箴言凝结于笔端,带领我们冲破时空的束缚,体验不同的时代、思想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