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圈子》第四章 单枪匹马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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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单枪匹马去战斗
壹
阳光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金童，回到家里。她到家的时候，老公张立强正在看电视，看见阳光回来了，依旧以葛优瘫的方式躺在沙发上一动没动。阳光也懒得打招呼，直接进了卧室，她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从上海奔波回来，非常疲倦。
张立强关了电视，躺在了阳光身边，阳光消失了几天，去了哪里？张立强没有问，他紧挨着阳光，动手动脚。阳光翻了身，侧躺着没理他。张立强扯下了阳光的衣服，接着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没有安抚，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前奏，他进入了她的身体。
虽然有了身孕，房事并没有减少，阳光已经习惯了。好在频繁房事的后果是：勃起无力，持续时间短暂。这次，虽然几天没有在一起，依然和平时一样，张立强很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阳光的身边。他的胳膊依然抱着阳光，人却很快沉沉睡去。
阳光轻轻地拿开他的手，起身洗完澡，躺在张立强的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婚前，阳光以为所有的夫妻都是无话不谈，而且有聊不完的话题。婚后，却发现，他们很难把话题进行下去，张立强总是以嘲讽或居高临下的口吻和她说话。阳光受不了张立强的出口成伤，自动选择关闭耳膜的模式。如果说他们存在唯一亲密的交流的话，那就是每天短暂的床戏。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就醒了。她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封她的信，已经被拆封了。她一看是孔慧的信，非常激动，连忙拿起来看。那个时代，书信是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偶尔才会打打电话。信里，孔慧告诉阳光，她和吴宏准备十一结婚，希望阳光能来参加她的婚礼。
这时，张立强也醒了。阳光问道：“你干嘛拆我的信？”
张立强答非所问，说：“十一国庆节，你都怀孕六个多月了，就你这个丑样子，你还打算去参加婚礼？”
张立强每说一句话，都带着嘲讽，话外之音，常常让好脾气的阳光炸毛。她没好气地回复道：“你不要这么管我，好吗？”
张立强说：“我妈说，你怀孕三个半月了，可以看出男女了，什么时候去做B超看看。”
阳光一听，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意思啊？”
张立强说：“我妈的意思，要是怀的是女孩子，就不要了。”
阳光陡然从床上坐起来，骂道：“要是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操她祖宗八代！”骂完，阳光怒气冲冲地走出卧室，她像只发怒的公牛，在起居室奔来奔去。
张立强没有料到阳光居然会持反对意见，她一向唯唯诺诺，没有任何主见。他更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小女人还会骂人，真的是反了天了！不过，他自己也觉得妈妈有些过了，便没有追出来和阳光理论！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阳光生来的第一次骂人。
阳光一向胆小温顺，从不与人争执。大学谈恋爱的时候，前男友担心阳光会遭人欺负，曾经花了好长时间，教她厉害一点，恶一点。
前男友说：“你要先学会骂人。痞里痞气的样子，别人不敢惹你！”
阳光问：“那我骂什么呢？”
前男友说：“什么都行。比如：妈蛋！你跟我学：妈蛋！”
可是，阳光就是开不了口，最后被前男友催的过不去，就弱弱地骂了一句“妈蛋”。这句妈蛋出口，把前男友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我看你是学不会骂人了。这么辛苦，还是不学了吧，让我保护你一辈子好了。
誓言尤在，物是人非。那个曾经想护阳光一辈子周全的男人,要是知道阳光现在如此不堪，又作何感想？这一刻阳光特别怀念以前被人呵护的日子！可是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都说为母则刚，阳光像护崽的虎妈，张着獠牙，时刻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贰
阳光又生气，又伤心。她怀揣着无限的痛苦回了娘家，向爸爸妈妈诉苦，爸爸妈妈沉默不语。父母无动于衷的样子，深深伤害了她。她无助地看着妈妈，问道：“不会连你们也不同意我生女儿吧？”
爸爸说：“闺女，不是我们不喜欢女孩子。是我们怕你怀了女儿，执意生下来，他们家的态度你受不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和他们抗衡，我和妈妈支持你。可是，你这么软弱，他们家怕要欺负你上头啊。”
阳光从来没有面临着这么艰难的抉择。她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不是都说女孩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吗？可是，阳光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吗？自己不仅没有暖着爸妈，还给爸妈找来多少烦恼！
阳光想起冰心说的话：家有女儿万事足。可是，还有哪位作家也说过，做女人终究是要吃亏一点的。否则，就没有什么母爱的伟大了。
可是，不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是一条生命啊，是谁赋予那些人草菅人命的权力？阳光觉得悲哀，为自己悲哀，为腹中无辜的胎儿悲哀。同时，她又非常愤怒，对张立强一家的无可言传的愤怒。
阳光最终决定，绝不能让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只要自己立场坚定，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她想哪怕爸爸妈妈不支持她，她也要单枪匹马为腹中胎儿杀出一条血路。下如此大的决心，对阳光这个一向胆小怕事的人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她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在自家的闺房里，半夜惊醒，她常常无声落泪。
婆婆还是跑到阳光的家里，直言不讳地在阳光的爸爸妈妈面前说，一定要看看阳光怀的到底是不是男孩，她还说，他们张家已经三代独传，不能在阳光他们这里断了苗。
开始，阳光父母沉默不语。可是，他们的沉默，让阳光的婆婆以为是默许，站起来就要拉着阳光去做B超。
阳光父亲拉着阳光的胳膊，护着女儿，正色对阳光婆婆说：“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尊重孩子的意见，绝不去医院做选择性流产。”阳光的婆婆急了，说：“我丑话说到前头，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他们只能生一个。要是生了女孩，我的儿子必须和阳光离婚。”
阳光的妈妈非常生气，说：“我看过不明事理的人家，却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明事理的人。请你以后不要插手孩子的事情。如果再插手孩子的事情，对不起，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阳光的婆婆黑着脸就走了，扬言要她儿子离婚。好像她家有皇位要继承，或者有几个亿的家产要传给孙子似的，把阳光的爸妈气得差点住进医院。两家从此再也不来往了。
小两口倒也还能和平处下去。毕竟，刚结婚不久，肉体的频繁联系，掩盖了诸多的矛盾。尤其对张立强来说，他永远要不够似的。早晨睡醒，午睡，夜晚，他不分时间，阳光疲惫不堪。有时候，阳光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发泄工具而已，从来没有感觉到性爱的快乐。
叁
阳光最终挺着肚子，参加了孔慧的婚礼。那一天，同宿舍的五个小姐妹都到齐了。变化最大的就是阳光了，她穿着宽大的孕妇服，不施粉黛，普通的犹如一粒尘埃。
相反，许久未见的杜烨，增加了成熟与稳重。她在北京的一个中外合资的企业上班，做一名法律顾问。
方华带着帅气的男朋友王大成一起来参加婚礼。她与男友时时地相视一笑，互动的表情，羡慕煞了其他的同学。
金童也带着男朋友艾力来了。艾力与金童非常相配，金童玉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时而微笑，时而接吻，看得阳光的眼睛都冒火了。别人都找到了梦中情人，唯独自己，嫁了个不解风情的人，最最痛苦的是：他不爱她！否则他不会总是打击她，让她时常感到密不透风的痛苦。
当然，今天的主角还是孔慧了，她穿着白色的曳地婚纱，站在穿西装的吴宏身边，怎么看怎么幸福。当主持人问孔慧：“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无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你都愿意永远陪在吴宏的身边吗？”
孔慧回答：“我愿意。”
当主持人问吴宏：“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无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你都愿意永远陪在孔慧的身边吗？”
吴宏认真地看着孔慧，回答：“非常愿意。”
这一刻，阳光落下了眼泪。此时，阳光才真正觉得，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当初，为了省事，也为了节约，他们只办了简单的婚礼，没有仪式，没有主持人，没有曳地婚纱，因为张立强说阳光长的矮小，穿不起来婚纱。她甚至没买几身结婚穿的衣服。
阳光看着孔慧漂亮的脖子，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项链，耳朵上璀璨的耳环，她与吴宏交换戒指，孔慧脸上的笑脸，吴宏幸福的样子，她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大哭起来。阳光一方面为孔慧高兴，一方面哀叹自己的命运。
新娘的父亲致辞时说：“孔慧，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孩子。一直以来，孔慧既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儿子，永远是我最大的支撑点。我今天把我的女儿交给了我们共同信任的人，我的女婿，吴宏的手上，我希望从此，我的女儿的身后站着一位巨人，他护着我女儿周全，希望我的女儿永远幸福……”
阳光听到致辞，再一次落泪。她想起自己结婚时，落泪的父亲，他的眼里那么多的不舍和不忍。农村的婚礼，是不允许娘家去男方家的。所以，阳光没有听到父亲在婚礼上的致辞。可是，那如山般的父爱，坚挺的肩膀，一直温暖着阳光。
孔慧的婚礼，对阳光的触动是巨大的。回去以后，她兴致勃勃地向张立强描述这场幸福的、铺张而奢侈的婚礼。最后，她不无遗憾地说：“唉，我们那时结婚，为什么不去办一场烘烘烈烈的婚礼呢？”
张立强的一句话，气得阳光半夜都没睡着。他说：“人家家境好，长得又漂亮，她值得男方这么办。你配吗？”
